方少瑛已死,高山仰也形同废人。
申西沟“群匪”已经尽皆逃走。
申西沟匪寨之中,眼前有可能构成未期和了树和尚威胁的,只有那个长相既怪又丑、行动还很慢的妖魔。
那只妖魔离高山仰的所在近些,或者说高山仰正在它脚下的土坡更下方一点的地方。
此时申西沟匪寨里静得很,了树和尚以及高山仰都不愿意轻易出声,这两人的状态都不好,尤其其中高山仰更恨不得所有在场的人或者妖魔能把他的存在忘了。
未期等了几息,那个在未期看来好像个长了个旧式热水壶脑袋和两条吸尘器管子带腿的垃圾桶一样的妖魔仍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它在等什么?”
这个疑问不由得从未期的脑中升起。
不久前方少瑛死亡的时候这只妖魔还有所反应——而且还算是蛮激烈的反应。但是此刻,它又一动不动了。
高山仰用手搬了搬被刀整个扎透的那条右腿,他头上已经痛得出了冷汗。
等到他把这条腿稍微挪近自己躯干一尺、两只手终于能碰到刀柄的时候,他双手力气突然不受控地一卸,这是剧烈的痛感从他的小腿胫骨一路传到他的脊髓后的自然现象,任他自认是再硬的汉子也没法阻止这个。
或许是在不该用力的时候过度用力的结果,高山仰这下再没关注自己的声音,一声嘶哑的痛吟声声音虽低却实实在在地从他喉咙深处传出。
未期觉得“海蟾”和自己躯干以及四肢融合在一起的部分感觉也越来越怪,比如他的两条腿已经觉得大腿和小腿分离,下肢肢节似乎已经被装在四个不同而又空间局促的棺材里,让他不知道分别让这一对大腿、一对小腿往哪里挣脱用力才好挣脱这些“棺材”。
解除化生法?且不说剩下一只方少瑛搭档的妖魔乃是向灵神嚎魇开放灵识的从妖,到底有何等可怕的能力未期尚且没观察到,解除此法……
……解除那个心法,他早已用过了,在发觉那个“垃圾桶”妖魔毫无进一步的动作的时候。
结果就是,仅未期自己比较清楚地认知到自己灵识中仍有相当一部分被古怪的思维占据,清醒虽然能够保持,但是脑中他一堆理解都不能理解的“念头”挥之不去,占用着他的思绪。
而肉体上,这种古怪的融合着的感觉也仍在,甚至还在加剧,以他的下肢为最严重的点。
未期自己能看到的那似有似无的罩子倒是消失了,他也没法再随意用“海蟾”提供的那种在空中“游泳”的移动,这点倒是解除化生法的迹象,不过与之相比仍在而且不受控制的现象则不像是什么好事。
正因如此,未期巴不得那个妖魔干脆主动向自己攻来,这样哪怕“海蟾”突然如他担心的那样干脆破体而出了,好歹让这两个妖魔互相掐架那个受伤的和尚还有跑的机会。
这样,也算未期没白来救人。
可,这并未发生。自从方少瑛死了之后,那只妖魔便只好像哀嚎一样地发了几声后就一动不动了。要不是偶尔它那两条像是手臂又像是鞭子——也许更像吸尘器那种管子——的拟肢偶尔还动两下的话,未期甚至会以为它也在方少瑛死亡的时候一起死了。
了树和尚似乎也终于意识到了妖魔那异常的安静,他眉头一皱思索了一阵,紧接着想通了一件事,赶紧向未期高声提醒:“施主!!它是一只无名的妖魔,现在只依照本能来行动。”
“嗯?”未期并没听明白了树和尚的话,他干脆就反问了起来:“那代表什么意思?”
高山仰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也在思索着:是啊,那代表什么呢?
高山仰显得比未期还想知道答案,其实他只想知道自己处在这个位置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若了树和尚说的解释无关他的这点安危,他也会很快抛在脑后。
被未期一反问,这下换了树和尚一怔,在心中生出疑问来:“以这位施主的实力和刚才那像是飞行又像是穿梭在空中的本事,怎么可能连妖魔‘持’不‘持’名字的区别都不知道?”
但是了树和尚转念一想,包括之前那个妖道方少瑛和这位施主交流的时候提到的“黄粱法”在内,他确实也有很多关于这位施主事情没有弄清。
了树和尚心中一定,他已经打定主意。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让在场唯一行动最为方便的这位施主尽快做出该做的事,好解除危机的好。
“施主也许是旁门散修出身,有所不知,妖魔一旦被起了姓名,从此就能从命名它的生物上分得一定程度的力量或者好处。
所以如果妖魔想要表现对另一个它必须长期与之共存者平等或者下位,它便会容许共存者为其命名。
这只妖魔显然没有允许他的搭档方少瑛为其起名,所以也没分得那位方少瑛的任何一点儿的智慧、记忆、力量。而且它本身也不像是有什么智慧。
方少瑛既死,它便没有足够的智慧理解现状。或者它还无法肯定自己为何会在这里,眼下是什么状况。
所以若想除去此妖魔,眼下正是最佳时机。”
了树和尚已经稍微调整了身体状况,加之为了让未期听清全部内容,解释得分外详细,重点就是让未期明白机不可失,如果这个妖魔对现状判断出攻击剩下的人是它为了安全该做的事,在场之人都会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