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可有贼军的消息?”
“您看到我门口的公告了?说是盗贼已经消灭,我看跟三年前一样!这世道,从上到下全靠骗!生意本来就不好,这下更是雪上加霜。您看,我这房门钥匙都快生锈发霉了!”
他打包好一份热腾腾的食物,直奔阿克曼家的小屋。他想要感谢,更要乞求谅解。他看到柔和的灯光从小屋窗帘的缝隙透射而出,稍微调整一下情绪,这才上前呼门。
艾莉在门里嚷说:“请你走开,我们家不欢迎你!”
接着是乔伊蒂的声音:“快把门打开,请若尔隆大叔进来!”
他听到门锁被激躁拨动的声音,房门却没有打开。他推开了房门。老妇人坐在旧椅上,脚下是冒着热气的木盆。
他打算开门见山,“前日在村长家,我听说...”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乔伊蒂无力地摆了摆手,目光平静而温和,“我儿自甘堕落,咎由自取。这点分寸,老婆子还是能拿捏的,”请客人在对面旧椅坐下,招呼艾米倒水,“您的事办得怎么样?”
“托您的照顾,还有艾莉帮忙,算是办成了。”
“啊,您慈心仁厚,定是圣光的旨意,”老妇人打量他,“不过,您这趟出行一定很辛苦吧?”
他问:“听村长说,您家算税尚未交纳,不知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
乔伊蒂面上闪过怨怒之色,不过很快恢复平静。“老婆子家在村南有一份薄地,是祖上传下来的。前些年,老婆子体力尚可,亲力亲为,加上天无大灾,可以勉强糊口。近几年来,老婆子手脚虽渐渐不支,有艾莉在旁帮衬,也可支持生活。只是,人心恶薄,欺负我家没有男人,暗暗挪移田垄,偷割我们庄稼,什么坏事都干。去年杜神不佑,数月不雨,庄稼都干死了,几乎颗粒无收。老婆子急丢了心智,竟去找索托借钱。”
“按公府律法,男女满七十岁或低于十岁,都不用缴税。您今年高寿了?”
“老婆子新年刚刚六十六,是盼不到那天了。”
“艾莉不用交税吧?”
“艾莉新年十三了,”乔伊蒂叹了口气,“村上有几个祖辈的亲戚,全是一群不要脸的豺狼,不提也罢了!”再次呼唤孙女为访客倒热水。
“您不用麻烦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要是没有您和艾莉帮忙,我这次恐怕难以得偿所愿。家里有什么困难您尽管提,我一定尽力而为,绝不推辞。”
老女人欣慰地点了点头,“可以与您结缘,是圣光的感佑,是洛加梅尔的施舍。老婆子本欲抛弃无顶罗而去,心里还有挂念,舍不下阿克曼家的遗种...”
他安慰说:“如果是因为算税的事,我明天去找村长谈谈。”
乔伊蒂面色黯淡,稍作沉吟,开口说:“老婆子思量已久,确有一事相求,”呼唤艾莉出来,见未获回应,声调转厉。小女孩这才别扭地从里间走出来,埋头鼓腮,贴站奶奶身侧。乔伊蒂抚摸孙女脑袋,突然命令:“给若尔隆大叔跪下!”
他闻言吃惊不小,摆手拒绝。艾莉缩着肩膀,不愿听命。乔伊蒂说:“你既然不情愿,奶奶给你跪,”说罢颤颤巍巍欲起身。艾莉哭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您有事尽管开口,千万不要这样。”他已感觉到接下来的事情可能比较棘手。
乔伊蒂说:“您的恩情老婆子还未报答,又要开口求事,”稍稍沉默,“我的家乡远在公府西境,比邻宗国联邦,在合水郡高光镇九河村,离清水河不远。我家里有个姐姐,早已出嫁,不知死活,另有一个弟弟,叫埃尔维斯.马文,比我小十一岁。我们姐弟俩从小关系很好,只是后来...算了,不提也罢。我想他应是健在的。我想委托您,将艾莉送到我弟弟那里去。至于佣金,”将手上以及脖颈上银首饰一一解脱下来,“这趟行程足有千里,我知道...”
“我不去!”艾莉哭嚷起来,表情又害怕又坚决。
他也摇头拒绝:“您这个委托,我不会接的。”
乔伊蒂说:“要是佣金不够的话,我再腆脸写一封手书,到时我弟弟为您补偿。”
“一切困难都是暂时的,关乎历练与福报,”他说,“艾莉已经长大,聪明又能干,稍历时日,定能挑起家庭重担,为您分忧。”
他的劝解没能舒展老妇人紧皱的眉头。他告辞出来,希望可怜的女人第二天能想通一点。走在回旅店的路上,他思考如何解决这家人的困境。他打算先往村长家探一探口风,尽力化解这场债务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