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绣程撇撇嘴:“呦,嘴巴抹蜜了?方才不是说退婚的是你爹么。”
无法自圆其说,阮致文讪讪的:“如果我死活不同意,我爹能奈何,就是我自己不想娶表妹的。”
宋绣程心里好过了很多,刚好樱春端了茶杯进来,她就吩咐:“拾掇下,回去看看我娘。”
阮致文以为她是替自己办事呢,高兴的亲自为她更衣。
是申牌时分,宋绣程乘着一顶小轿,便回了协领府。
路上早已有了主意,救曹天霸不能求哥哥不能求父亲,哥哥是恨不得曹天霸立刻就死了呢,父亲也不会保全曹天霸,抓住一个反贼,这可是天大的建功立业的机会,所以,这事必须自己来运作。
知道曹天霸给关押在大牢,与协领府隔着一条街,说是街,但其实并不准百姓经过,还有兵勇把守,不过是以此街来将协领府衙门和大牢分割开来,而另有一条狭长的街道又将协领府衙门与家眷内宅分割开来,彼此遥相呼应,又非常独立。
经过层层把守,宋绣程的轿子直接抬到了大牢门口,兵勇上前询问,听说是大小姐,很是不明白:“大小姐怎么来了这种地方?”
宋绣程端足了协领千金的架子:“看管曹天霸的牢头是谁?叫他来见我。”
曹家堡的这个协领府,一直都是太平日子,偶尔抓几个无业游民,捎带管一管偷鸡摸狗,或是调解一下邻里纠纷夫妻不和等等琐事,反正前任协领常索是个乐天派,每天怀着得过且过的心态,在任期间,没什么大事发生,有那么几次大张旗鼓的去打老狼山,到了地儿转一圈就说易守难攻土匪太强就回来了,横竖曹天霸只是打家劫舍,并无像水泊梁山竖起对抗朝廷的大旗,朝廷没施重压,常索乐得清闲,而宋茂卿上任时间不算太长,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兵勇们无所事事三五聚在一处赌博,小吏们闲的写诗作画来娱乐,突然抓了个曹天霸,所以谁人不知呢,那兵勇只是好奇大小姐为何要见牢头,也不敢问呢,忙道:“牢头是牛爷,大小姐稍候。”
不多时,人称牛爷的牢头来了,没见过协领大人的千金,但看宋绣程的姿态,应该没错,于是以官场上通用的礼节打个千道:“小人见过大小姐。”
宋绣程嗯了声,左右看看,附近没什么人,问:“你是看管曹天霸的牢头?”
牛爷答:“是。”
宋绣程想了想问:“你说,假如曹天霸在牢中死了,你会是个什么罪?”
牛爷一把年纪了,工作上有一定的经验和能力,但也还是给她这突然一问闹愣,自己看管的犯人如果突然死在牢中,这事可大可小,或许犯人给定个畏罪自杀,或许顶头上司会治他个失职罪,得看具体情况,不能一概而论,无法明确回答,牛爷就道:“这个不好说,大小姐怎么问起这个呢?”
他甚至都奇怪,堂堂的协领千金,怎么回来这种晦气的地方,虽然大牢也曾关押过女犯,但来此的闺秀可没见过。
宋绣程淡淡道:“是这么回事,曹天霸当土匪的时候得罪了很多人,我听说有人想趁机对付他,也只是听说,无凭无据的,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我是怕曹天霸真的有个一差二错,谁都不好交代,因为,他是反贼,罪同太平军,是要押解上京给西太后审问的,别在咱们这里出了事。”
牛爷信以为真,吓出一身冷汗,道:“小人得赶紧禀报上去,以做防范。”
宋绣程忙拦着他:“不必大惊小怪,没根没据的事,你这样报上去,一旦是假的呢。”
牛爷想了想:“大小姐说的非常对,可就怕是真的。”
宋绣程一笑:“这里,是你的天下,你怕个什么,你只需看好曹天霸,别让陌生人接近他,饭菜饮水务必验看是否有毒,这样不就成了,我不信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会变化,能在你眼皮底下杀人。”
牛爷琢磨下:“大小姐言之有理。”
宋绣程微微一笑:“所以,没什么可怕的。”
牛爷又打个千:“小人谢过大小姐,没想到大小姐能亲自过来告知小人这些事。”
宋绣程不想自己来过大牢的事给父亲和哥哥知道,现场编了个瞎话:“我之所以来告知于你,是因为我家大少爷曾经得到过你的帮助,他心生感激,又没有机会回报,所以我一听说有人想害曹天霸,这事与你有关,就赶紧过来了,不过是替我家大少爷还个人情。”
她家大少爷,不就是阮致文,牛爷挠着脑袋想啊想:“大小姐,小人与阮大少爷并不相识,何来帮助与报恩?”
宋绣程道:“你啊老糊涂了,记性忒差,不就是那年,大少爷在街上喝醉了酒,大冬日的,差点冻死,是你背着他送回阮家的,当然,你这把年纪容易忘事,不记得也正常。”
牛爷继续挠脑袋,是有这么回事吗?应该是有,不然阮家大少爷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感激自己呢,阮家有钱,宋家有权,现在的曹家堡,是这两个姓氏的天下了,所以他觉着宋绣程说的都是真的,不得不感叹一声:“小人年纪大了,记不得这件事了,难得阮大少爷还记着,不过那算啥,举手之劳而已,小事,小事,不足挂齿。”
宋绣程心里冷笑,可真是个会见风使舵的,没影儿的事,说的像真发生过似的,还一脸的大义,行了,自己该办的事已经办完了,接下来要回家去看看父母,顺带也提一提丈夫想做官的事。
于是给樱春递个眼色。
樱春便拿出二十两银子递给牛爷:“大小姐赏的。”
二十两,可是一笔巨款,身为牢头每月的俸禄也不过一两银子,牛爷惊得双手乱摆:“无功不受禄,小人怎么能要大小姐的好处呢。”
宋绣程道:“又忘了,你曾经救过我家大少爷。”
牛爷怔了下,随即惭愧的笑道:“真的老喽,转眼又把这事给忘了,那小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