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99章 酒后的安全感(1 / 2)执念,以爱之名首页

在人生中的至暗时刻,最糟的是什么?

丧失,死亡,分离,隔绝,疾病,伤痛,疯狂,背叛,或者其它?

也许最糟的还不是事件本身,而是那些时刻的无法否认性。无论事物之下有着什么样的曲折和缘由,自己的感受却是真实而确定、没有什么可以争辩的。那一刻的事实如同坚硬的石头,不可撼动,无法忽略。你毫无疑问知道那是真实的——也许事物的走向最终会变化,但那一刻凝固下来的事实却永远也不会更改。

对我而言的事实就是,世德推开了我,我们之间已结束。

至于他究竟是脑子有问题还是有了别的女人、是否真是为了专心修行,这些都不重要。无论如何,他推开我是真的。

是真的,我便接受。

尼采认为一个人的价值是由他可以承受多少真相来决定的。他说,“所有必然的东西,都不会使我生气,爱命运是我本性的核心。”而济慈说:“承受所有赤裸的真相,平静地正视境况:这才是至上的美好。”

美好吗?我不觉得。但我热爱真实,它是我本性的核心,所以我可以承受全部真相。

梦露说,“穷光蛋就没有资格谈恋爱,既然他要专心修行,就让他修去,我不信他能修出个大天来。他要是能修出名堂,我把名字倒着写。我越来越觉得齐世德对你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是这样吗,我突然什么都不知道了。也许世德有了新恋情或生活中有了别的女人。也许没有,他真的只是要专心修行。我不知道。

最黑暗的绝望时刻,也是最诚实、最清明的时刻。所有的积极乐观与坚持构成了我的铠甲——同时也是自我保护的掩体,如今揭开帷幕,在那股黑色绝望的核心,有着对另一个真相的知晓:我想和世德在一起的所有努力终究是徒劳。

这就是结束了。某种程度上,世德的决定也是对我的纠结的终结。一遍遍重来,反复,挣扎,矛盾,在短暂的快乐与长久的痛苦中轮回,我终于可以停止被消耗殆尽。

那么,不如把注意力放在能够不徒劳的事情上。

【她+】甫一播出,激起热烈反响,尤其想要分享自己故事的女性报名参与络绎不绝。

Ray发来祝贺,并提议开庆功宴,梦露立刻响应。傍晚时分一行人浩浩荡荡去KTV,除了我们四人和Ray及他的两名下属,还有【她+】团队其它成员:梦露负责短视频运营的两个手下,大平新找的拍摄助理,新招的配合阿巫联络沟通接洽访谈嘉宾的助理。

KTV有很多吃的,但我看着没胃口,几杯薄酒下肚,我便醉了。不想破坏大家兴致,趁他们高歌正酣,我悄悄离席,叫了车离开。想放一张纸币在隐密点的地方,KTV 却灯火辉煌整个暴露在街边,周围光秃秃无一处有暗影,车也来得很快,终止了我的计划。

司机车窗开很大,一吹风使得我头痛欲裂。还在悻悻然刚才没有来得及放纸币,Ray打电话来,询问我在哪里,语气中颇有些担心。

“回家路上。”我说,“你们继续开心,好好庆祝,我有些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我以为自己口齿清晰,谁知他听我声音更加担心了,要我立刻下车并发定位给他,说他送我回去。我笑起来,望见司机正从后视镜中焦虑地看着我,一边还冲我摆手。

“怎么?”我把手机拿开些,询问司机。

“小姐,你现在醉成这个样子,”司机迟疑一下说,“不适合让男人来找你。”原来他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为什么呢?”我顾不上理Ray在说什么,对司机的话产生了兴趣。

“唉,”司机叹气,“我开了十几年出租车,什么没见过。你们女孩子就是不懂得保护好自己,让坏男人趁虚而入占了便宜。”

我笑起来,“你误会了,这个人不是你说的那种——”

司机大摇其头。

“这样,我们打赌。”我说着,给Ray发了我公寓的定位,挂断电话,然后接着对司机说,“如果这个人不是你说的那样,怎么办?”

“那我把车费退给你。”司机想也不想就说。

“好。”

我在公寓门前下车,坐在大堂的会客沙发上,一边回复阿巫他们,告知我已到家,一边等Ray,心里空无一物。酒是一个好东西,令人轻飘飘晕陶陶,莫名的欣快,然而也无比凶险,会令不好的情绪放大。我甚至记不起Ray为什么要来,但很高兴他来,这样就避免了等下回家后也许我会丧失自控想要打电话给世德的冲动。——是酒精导致的丧失自控,还是借酒精之名施行的自我放纵,并不好说。

“我到了,嘉叶。你在哪里?”

收到Ray的消息我望出去,看见他站在公寓对面的人行道上。路灯下,他长身玉立,白衬衫分外醒目。

在意识到之前,我已经从沙发上跳起来朝他跑过去,奔过马路,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高度使得我的脸贴在他胸前。我闭着眼,抱着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那是我从未感受过的安全感,甚至在父母身边也没有过,懂得情爱之后更没有从任何男性那里获得过——即便是与世德最好的时候。去年和世德在一起时,曾经有一度我的安全感慢慢出来,但也并不像此刻我从Ray这里感受到的这样——纯粹的无条件,纯粹的接纳,同时我确信他有包容接纳的能力,而且坚如磐石。

我并不知道这种感觉和确信来自哪里,但就是这样感受到了。

几秒的错愕之后,Ray双臂环住了我,一只手犹如安抚小孩子般在我背上轻轻拍着。他以为我是他女儿小影么?恐怕他平时正是这样安抚女儿的。我想笑,又感到眩晕。

我紧紧抱着他,在一阵眩晕中,仰起头,去吻他。

他配合地俯下了头。

一个不长不短的吻,不浓烈,温柔而平和。他很礼貌,吻得也很礼貌,仿佛接吻只是一种社交礼节。我说不上自己到底是在索吻还是要主动吻他,但我很平静,并没有按理说这种状况下会有或该有的激动。Ray似乎也和我一样平静,如果有激动,至少他没有表现出来。

这个吻的结束和它的开始一样自然,一样不知所起不知所终,仿佛它真的是约定俗成的某种礼节,有着大家都知道的时长尺度。时间再久,难免流为暧昧,短了,似乎又失却其中真味。我不清楚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个吻不暧昧,明明我的行为……

我趴回Ray的怀里,感受到了他心跳的力度与频率。原来,他不是不激动。

抬起头,我望着那张好看的脸,脱口问道,“你多高?”

他怔一下,然后回答,“182。”

我叹口气,“可惜。”

“可惜?”

“嗯,我的理想身高是183。”

他扬了扬眉,却什么也没说。

“什么星座?”我又问。

“巨蟹。”

“啊,”我深表遗憾,“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巨蟹。”

他再度扬扬眉,低头看着我,充满探究,使我以为他要问我为什么不喜欢巨蟹座,但他说出来的却是,“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们还站在路边,路灯下,抱着。

“不要。”我拒绝。

“不要?”

“嗯,不要,”我一边摆手一边笑,“我不带陌生男人回家。”然后想起刚才和出租车司机打的赌,告诉了他。

“你和司机还加了微信?”Ray的眉峰皱起来,丝毫不觉得我的话好笑。

“放心啦,那个司机是好人,他担心我来着,反而怀疑你是坏人。”我吃吃笑着,“明天早上我就告诉他,他输了。车钱他留着,我不要,但我要让他知道,不是所有男人都想趁人之危的,你说是不是?”我揪住了Ray的衣领,试图把嘴唇再度凑上去,“你就不会,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