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却是自始不曾见过。”那边王道潜闻言,折转过身来,满面讶怪的神情,“张君,刚才我们都在庭中,可曾见过那两个浊吏与那个武卒?”
张续也是一头雾水,看了看站姿僵硬的高岱与许昭,迟迟疑疑道:“只见你们刚才那个郡卒往后舍走得极快。”又转头对钱宝言:“却始终未曾见过什么浊吏。”
张续刚才与王道潜分隔开的时间很短,根本想象不到竟会发生什么突发事件。张续甚至下意识里都根本没能察觉到有什么不妥。他看到周围人的目光愈发不可置信与焦躁,不免满面惊诧、不知所以地又对王道潜重复了一遍道:“究竟是什么人?王公,马厩中可有人?”
“刚才我们前来买马,此前并不知此处有人。莫非果真有人?”王道潜奇道。他转头又看向韩宁,道:“适才我正与韩曹正在将新购的马驴登入簿册,实在不曾注意到什么人。”
韩宁这时实则还未来得及消化刚才的变故,短促之间迎头撞上这样激烈的盘问,一股热流盘桓在喉头,险些败露。好在他毕竟还是控制住了情绪,绷着嗓子,像是仍在端着汉官威仪似地若无其事道:“刚才在与王公校对簿籍,不知厩中出了什么事。”
“怎么可能!”许昭登时大怒,目光在王道潜与张续等身上移动,“你……你们刚才是不是将那两个浊吏放走了?!”
张续苦笑道:“这位长吏实在是好大的威风。我只是为王公作一个导引,你们刚才也都看见了。王公隐居在乡里,不问世事,与你们说的那些人毫不相识,休要妄言哪……”
“你……”许昭气急败坏却又张口结舌。
高岱霎时头晕目眩,出了这样的变故,他实在是难以理解,脑海中飞出无数可能性,旋即又次第否决。
钱宝阴沉着脸,忽地他又见王道潜对他那两位“髡发”的伙伴们低声却又不失清晰地讶怪道:“实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听了那郡吏的说辞,好似这莫名怪事竟与我们有关似的。刚才你们也看到了,进去的那个郡卒膂力强健,我虽比他高一些,却也不见不得竟能在一合之内悄无声息地将之制服住,并不发出任何声响。这真是让人说不清了……”
张续又附和了一声:“是啊。”接着便走上来挽住王道潜的手,道:“王公,且不管他们自己这些混事,我来送你们出县市。元直公……”
听见张续后面的声音,钱宝再也按捺不住,眼神狠狠地扫过高岱与许昭二人,直让他们既莫名又惊惧。
钱宝威吓似地道:“以为你们是郡中来的长吏,便可将我们县吏如此玩耍么?”话音一落,又忿忿且嫌恶地看了一眼已不管这边动静如何、而一意要起身出发的王道潜与张续等人,好像是这伙人坏了他原本唾手可得的好事一样。接着钱宝也不再在马厩前耽搁时间,他手臂一挥,让部曲们立即四处搜寻冯范与冯典的下落。
高岱与许昭怔怔地站在原处。徐猛这时候小声地在后面说:“高公,许公,这该如何向督邮交待……”
漫无头绪的高岱沉声道:“我们先入马厩再看一看。实在是异乎寻常。两个浊吏趁机逃跑倒也罢了,为何周季也毫无踪影?”他不信任的目光瞥见徐猛。徐猛浑身一颤,不知所以。
争执两造分不同的方向去了。王道潜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队伍里。沈梦熊与孟晓波刚想脱口而出“到底什么情况”,突然看到王道潜向他眨了眨左眼,然后若有似无地瞥了瞥跟在身后的韩宁,片刻哑然之后,险些噗哧一声笑出来。
“咱们先到城外去。”王道潜指了指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郑重其事一般地说,“怎么回东硖里去,不太容易啊,得好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