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潜深吸一口气,头脑懵乎乎的。
或许是在东硖里呆的时间已经有些久了,他此刻突然意识到自己在面对汉朝人时过于自信。诚然,身怀利器,确实有一些无视他人的本钱,但王道潜还是自我检讨,认为刚才的举动实在太过冒险。
但既然都已经将那两个还不知道底细的县吏放走,王道潜现在也不得不拟一些腹稿,以应对一会儿可能面对的不测。
不过还未等他梳理完头绪,身边的韩宁已经深深一揖到底,面上既有感激又是羞惭,沙哑着声音道:“王公大恩,宁真是无以为报。”
王道潜看了看四周,确无他人,立即将韩宁挽起:“户曹不必拘礼。那两位县吏是被门外的郡吏关押在此的?是什么缘故?怎么与外边的市吏们争执得如此厉害?”
“他们都是被督邮捉来的,但督邮还未见过他们。因为知道本县县长的罪行,因而外边那个市椽本县县长的三子,唯恐因之为督邮所知,便一定要入这马厩来。”韩宁叹息一声似乎是为了取得王道潜的信任,了却他的迷惑,又道:“他们二人俱是我的好友,清清白白,从未有过背法逾矩之事,这次被督邮所执,本也是为县长利用之故。嗳……实在是一言难尽,待出了这马厩,我日后向王公详细道来。”
“好。”王道潜默认看着韩宁,感叹他为人的仗义。
这时张续与刘当也满面欢笑地回来了。这张续似乎与刘当本也是认识的,刚才在点验马、驴和商量如何支付货款时,又多说了一些客套话。两人一前一后重新返归,看到王道潜正在与韩宁校对文牍,也根本未察觉到任何异样。
王道潜还装出一副被惊觉的模样,连忙向张续与刘当拱手:“张君,刘君,实在有劳了。”
张续眯眼笑道:“王公,事已办妥,我送你们出县市去吧?”
王道潜喜道:“如此便再好不过。”
几人正要出来,高岱、许昭还有另一名叫徐猛的郡卒斜侧着身正看着人往外走,那钱宝便领着市吏与自家部曲们从王道潜等人的左侧一拥而上。高岱和许昭被王道潜这拨人阻隔在外边,看到钱宝等趁势冲入马厩中,恼羞成怒地吼叫起来。
眼见着两个“浊吏”就要被这些蛮横的市吏抢走,钱宝却去而复返,面色发青。
他首先猛地瞪了瞪高岱与许昭,面上有受诈欺的神情,然后稍一思忖,匆匆忙忙地追上王道潜与张续,问道:“王公,张君……你们可曾看到过马厩中的那两个浊吏和刚才进去的那个武卒?”
此言一出,在场的许多人都吃惊地面面相觑。站在围观人群稍远处的那个浓眉丹阳吏目光一亮,灼灼地注视着神态自然的王道潜。
孟晓波与沈梦熊等人也奇怪地看了看王道潜等。但见王道潜满面愕然,显得十分惊奇,也不禁相觑一眼。
他们刚才等候在外面,又听钱宝与高岱、许昭彼此争执了些口舌,大概将两造的争点搞清楚了。但从现在的场面来看莫非这马厩里的那两个“浊吏”根本早就不在其中了?
许昭与高岱面色刷地变了,高岱立即让徐猛进入厩中查看。徐猛很快返回,在高岱与许昭耳边窃窃低语。高、许二人神情骤变。高岱喃喃道:“怎么会……”许昭面色阴晴不定,怀疑的目光飘来散去,最终落到了王道潜与张续等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