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十五章 为民除害(1 / 2)晓风醉首页

映寒在苏门答腊待到第二个月的时候,海寨明面上的生意,便基本已经摸透了。

以往玄渊两三个月也不会来一趟苏门答腊城,但是这些日子却出入频繁起来,隔三差五,就会跑来住上两日。

只是每次玄渊来,俩人并没有多少时间独处。一来,映寒既然诚心诚意存了嫁他为妻的心思,就更注意起行止和旁人的目光来。二来,段澄难得见玄渊肯对自己的生意上心,所以每次他来,便要拉着他扯东说西,讲个明白,也要让玄渊体会一下自己多年来替他持家的不容易。

玄渊起初每次见了映寒,心里还总是暗怀鬼胎,但看到映寒越来越朝着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方向走,也不得不强压着自己不合理的欲望,好好配合。有时也会自嘲地想:这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姑娘呢,心急什么。总有一天,他会好好地让她学会享受风月,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而现在这种看得见吃不着的日子,倒也成了一种有趣的体验。玄渊冷眼看着自己心里的欲望越堆越高,反而更加期待成亲以后的日子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不是没碰到姑娘跟他玩欲擒故纵的游戏,他往往连招儿都不接,扭头就走。那些姑娘一招使空了,立刻就慌了神,十个里倒有九个最终会巴巴地主动跑上来,跟他服软。

可是映寒,是不一样的。

他愿意等,等着她慢慢地做好准备,从一个青涩的姑娘变成愿与他共享鱼水之欢的成熟女人,等她从一颗鲜嫩欲滴的花苞慢慢在他手上绽放成娇艳倾城的花朵。

就像现在吧,不知道怎么的,今天映寒又想起换做大明姑娘的打扮了,头发结成了繁复的发辫,分成两股,一股绕着绸带垂在脑后,另一股卷着丝线撂在胸前,耳朵上垂着两粒小小的珍珠,随着她抬头转头,晃晃荡荡的。她此时就坐在桌子对面,低头在看东西,长长的睫毛忽闪着,还时不时地咬一下自己的嘴唇。

往下看,是白嫩修长的脖子,随着呼吸起伏,雪白的肌肤上有浅浅的血管,一路延伸进鹅黄色的交领半臂衫子里,无端地引人遐想。

那天玄渊陪段澄喝酒,段澄故意气他,说:“你那个丫头,那天换上鲨鱼皮衣的样子,我可是见过了。玄渊,你运气真不错啊。”她挑了挑眉,说:“丫头看着瘦,但,啧啧,真是要什么有什么……那腰,那腿,还有那胸……”

他当时一口酒还没咽下去,登时从鼻子里呛了出来。

玄渊此刻正看愣了神,一根长长的尺子突然猛地拍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耳边传来段澄的声音:“陈玄渊,想什么呢你,专心点!你这双眼睛都快把丫头生吞活剥了!”

对面的映寒立时愣愣地抬起头来,脸一下子就红了。

玄渊却面不改色,只理直气壮地抬眼看了看身边的段澄,说:“我能想什么……不就是在认真考虑今年的龙涎香到底要怎么卖吗?”

每年龙涎香最大的买家,分别是位于天竺的维查耶那加尔王国皇室,暹罗阿瑜托耶王国皇室,和大明皇室。不过,除了暹罗是皇室的采购官员直接采买,另外两个皇朝都是通过御用的商贾前来。暹罗之所以购买龙涎香,最后大部分也是作为贡品送往大明的金陵。

龙涎香的原香分为上中下三档,其中每档内又划分为三级,一共九个品级,其中的上上品,块料元整,毫无杂质,剔透莹白,状如琥珀,因为难得,是三家采买人必争之物,每年都以拍卖的形式抢购。

而暹罗为了讨好大明,每年都以极高的价钱与天竺皇室竞争上上品,一两最高能拍到黄金百两,白银千两。

而那些从龙涎屿上捡拾到的,块头小杂质多的下品,一两也不过就值三两黄金而已。

听了玄渊这话,段澄擦了下汗,说:“今年收成好,上上品咱们收了大约有三十两,满打满算,怎么也够海寨一年的花销了,甚至还有结余。以暹罗的财力,买了上上品,未必还有钱买其他的。至于剩下的,我看便分作三份吧,一份给大明,一份给天竺,一份给其它小国的贵胄,出不起暹罗那么好的价钱也无所谓,这些关系,还是得维护。”

映寒此时却抬起头来,说:“婶子,我有些心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之前的一个月,映寒在这种讨论中,大部分都是听,并不怎么说话,总觉得还不到时候,自己贸然讲话,无端地惹段澄不高兴她管了这么多年海寨的生意,自然比自己明白,如果把话说错了,还不如不说。

段澄如何不明白映寒的心思,知道她心肝剔透。这些年来,海寨生意越做越大,段澄其实请过不少名声在外的经商能人来帮忙。结果这些人,有的是徒有虚名,有的则是眼高手低,不了解情况的时候就开始大放厥词,惹人厌烦。还有的才能倒是真好,出身大商号,在某个领域里独有特长,可要么和海寨的元老处不来,要么就嫌海寨生意的章程不完备,过不了多久就来请辞,还把问题都归咎在海寨商号的身上:说什么生意做的太快太乱,只知道挣钱,却没有章法,全不似其它百年老号,所以本人一身本事,恐在一团乱麻里全无用武之地,还是另请高明吧。

段澄每每都被气笑了,她自然知道瓦屋商号的问题,正因为如此,才虚心请这些有经验的人来帮忙整理。这些人倒好,来了却都想等着吃现成的。也不想想,要是章法规矩齐备,她段澄还需要你们吗?

可这个丫头,来了一个多月,却赁的与他人不一样。

段澄一开始甩给她一摞账本,压根没指望映寒能真地自己琢磨明白。心里打的主意是,这全当是第一个考验和测试存心想看看映寒怎么应对,若是她连这一关都过不了,早早就放弃了,或者拿着其中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来烦自己,那么以后的事也就指望不上了,趁早赶紧嫁了玄渊,回海寨去算了。

没想到,映寒既没有来烦段澄,但也没有放弃。只是过了七八日后过来,把账本规规矩矩地还给她,说了一句:婶子,我看完了。

段澄翻开账簿一看,里面有些错处已经改过了,便不动声色地问:“你改的?”

映寒笑笑,轻描淡写地说:“我哪里有这个本事?那是账房先生勤勉办事,自己发现错了,自己改的。”

段澄怎么会心里没数,那几个帐房先生跟了她好些年,个个倨傲,把自己当成了瓦屋商号的头等要员,记账虽说尽心,但总是由着性子来。这些账簿上记得东西,大约只有段澄看的明白,知道纰漏在哪里。她只是懒得管都说水至清则无鱼,所以她时不时地睁眼闭眼,由得他们犯些小错。所以这些帐房先生,恃宠而骄,别说改错了,平时别人说句重话都要冷半天脸好多些外面请来的能人都是折在了他们身上,受不了他们的气。

可就是这么起子人,才不过七八日,就被这丫头收拾的俯首帖耳,还自觉改起错来。

而更难得的是,这丫头并不居功,甚至全然不提自己作了什么,费了多大力气,反而把功劳都交到了帐房先生头上。

年纪轻的人,心性骄傲,为了图个上进,大多想在老板面前表现自己的聪明智慧和才能,只不过大部分时候,不过是班门弄斧。像映寒如此年少却懂得韬光养晦的,段澄还从没见过……这绝对是超出一般年轻人的智慧了。

段澄不由得大为好奇,旁敲侧击地去和帐房先生们打探口风,居然人人都夸奖映寒,还支支吾吾地央求“段老板娘”,忙不过来时,能不能借这丫头来帮忙。全然没人知道,映寒才是未来的正牌老板娘。

映寒,就这样悄无声息不知不觉地在商号里站稳了脚。

想到这,段澄笑了,说:“你有什么想法,尽可说,不要拘着礼。咱们都是自家人。”

说着,还拿眼睛夹了夹玄渊。

玄渊笑笑,垂下眼,线条分明深邃的脸,多了些柔软淡定。

映寒低低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一个月以来,他和玄渊俩人之间明显的客气起来。她是女孩子,对着未来的相公,当然更矜持一些,可是玄渊对她,也越来越以礼相待了。每次来苏门答腊待上两日,与她说正经事越来越多,调笑之语却越来越少,除了偶尔牵牵手,亲亲她的头发,再没有了过分的举动。

大概俩人都知道了将来迟早是要在一起的,以前一路上吵吵闹闹的,他除了用强,并没有别的手段让她服软,现在呢,心里没了猜忌,少了冲突和交锋,他好像也在适应摸索与她相处的新方式,也有了点要长长久久过日子的样子了。

映寒想了想,才字斟句酌地说:“婶子,香料这种东西我并不大懂。不过有一点我是知道的,其它的香料,都是越沉越值钱,只是不知这龙涎香,是不是反而新鲜的比较好?”

段澄见映寒虽是问自己,但眼睛却看着玄渊,便笑了笑没说话。

果然玄渊自然地接过了话头,说:“自然不是。其实龙涎香,也是越老越好。”

“哦?”映寒用手撑住了香腮,眨巴着大眼睛,一副好奇心顿起模样。

玄渊瞟了她一眼,看她虚心求教,也来了几分兴致,说:“丫头,你说,这世间万物,为什么有的东西贵逾千金,像夜明珠或者龙涎香,而有的东西,比如……槟榔,却贱如草介,一大箩筐才几文钱?”

映寒思忖了片刻说:“那自然是物以稀为贵。槟榔长得漫山遍野都是,唾手可得,自然不稀罕。”

玄渊哼了一下:“这个道理谁不懂,我是问你,为什么有的东西稀有,有的东西却到处都是呢?”

映寒愣了,她倒从来没有再往深了想过这个问题那自然是老天爷的安排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