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净衣走得很慢、很小心。
将晚的市坊街道上,人流入织。此时他很怕与人相挤,稍稍地碰撞便会让他感到撕扯般的疼。
越是这样,越让他感觉有些懊悔,他又想起了林府里的差事。
那可是五个金锭,整整二十五两的金子!颜净衣难过地直摇头。
虽说是命更重要,但这伤筋动骨也得一百天。即便本少爷体格强健,掐头去尾月余便能好,一天接上一门差事,少说得有一两金子,一个月便是三十多两!若是好的再慢些……
颜净衣不敢再往下算,如今他满脑子都是“赔本”的字眼。
快些处理好伤势,就能快些开始赚钱!想到这,他愤愤地用折扇敲了下自己的头,脚步加快了不少。
……
绥津·皇城·司礼监
这是皇宫中的太监们集中居住的地方。
司礼监里最豪华的一处宅子,是高元和居住的地方。他作为景朝内侍的总管,享受这样的待遇已经有好几个年头。
“干爹,跟着林太医的探子有信儿了。”高元和的床榻前,一个小太监深跪着,细声说道。
“说过多少遍了,‘干爹’这个称呼啊,得少叫。”高元和躺在床上,眼睛微闭,拖长的语调虽像是在警告,但却透着遮掩不住的喜色。
“干爹,瞧您这话说的。”小太监听出了高元和话中的开心,嘴巴愈发甜了起来,“我恨不得您做我的亲爹。”
“亲爹?”小太监的话像是触到了高元和的不开心,他的语气骤然沉了下来,“你是在笑话我?”
“干爹,奴才不敢!奴才该死!”小太监见状,连连磕头,隔着地上的绒毯,也能听见“咚咚”的叩首之声。
“行了,起来吧。”高元和不喜欢听这样的声音,摆了摆手说道,“方才你说跟着林文升的探子有信儿了?”
“是。”小太监定了定神说道,“探子说,林太医老两口……死了。”
“死了?”高元和闻言,眼睛骤然睁开,坐了起来,“谁杀的?死哪儿了?”
“死在了他自己家中,谁杀的……却还不知。不过,探子说还看见了关太医。”
“关紫河?”高元和皱了皱眉头。
“是。探子还说,之后看见一个素衣男子从林府走了出来,受了伤,身形和关太医相差甚远,但在府内却又没有发现关太医。”
“真是奇事。”高元和的疑虑更深了。
林文升和关紫河在外人看来都是与世无争,从不树敌的人,如今一死一失踪,还是在同一处、同一时间。这种种问题让高元和确信,事情的经过远不止现在所听闻得这般简单。
但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却不是一件坏事。
高元和本就视林文升为眼中钉,本想着让皇上罢黜林文升之后,再给他些警告。现在,却直接有人把他杀了,这样看来,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高元和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至于关紫河,高元和总感觉这个只有十八岁的少年,给他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他从不与人为伍,总是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样子。
这样的人,怕是不能为我所用,日后也会是麻烦。如今,失踪了也是好事一桩。想到这,高元和竟是不禁大笑了起来。
“干爹,您这是……?”小太监见他阴晴不定的样子,恐有不好的事发生,怯生生地问道。
“干爹想到了些好事儿。”高元和伸了个懒腰,又躺到了床上,“给我捶捶腿。”
小太监应声往前跪了几步,直起了身子,娴熟地抬手,时而按压,时而推拿,时而轻捶,力道拿捏得极为精准。
高元和似乎很是享受,眼睛闭着,一脸满足的神情。
“来宫里多久了?”高元和有些有气无力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