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要到楼二层,齐蓝和导演助理撞了个正着。
“齐总来了”,年轻的高个伙子抱着一沓带子,笑得灿烂,但声音放得很轻,“老师在打电话,您就直接过去吧,他嘱咐过了。”
齐蓝点点头,瞥到冲着玻璃门的一个背影,深色合体的恤勾出结识的大臂和背部线条。倒是男饶正脸,投影在多屏电话会的幕布上,反而看不分明。
“要帮忙吗?”,他指指伙子手里的东西。
“哪能呢,就这点”,伙子冲齐蓝努努胳膊肘,示意自己能搞定。
齐蓝没再坚持,让开路让伙子先过去,才稍稍放重脚步走到玻璃门前。男人闻声很敏锐地回头,看清来人,很快绽开一个昂扬的笑,扬起左手,五指并拢在半空忽闪两下,“齐,ein”,话毕随即转身,面朝投影屏幕示意电话那头继续。
齐蓝有些失笑,轻声推门入内,在房间靠角落的一盏白色圈椅里落座。导演偏头,视线往那里扫了一眼,虚点了他一下。
投影里分割出四屏,看光线布景,与会者应该分布在不同的纬度时区。正在发言的短络腮胡男人英文口音很重,像唱歌一样蹦出大量专业词汇,齐蓝只能听个囫囵。
“的什么玩意!”
桌子被什么金属制品磕了两下,齐蓝抬头,发现导演手里转着极薄的一只烟盒,嘴角扯出不耐烦的形状。
“您关静音了吗?”他语气平静地问。
“我又不是智障,还能开着麦克风骂娘啊。”
“不用再听听?”齐蓝理了理表带,把手机收起来。
“又听不懂,浪费时间,反正最后都得按着我的来”,导演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纸黄的外皮,是自己卷的烟丝。但不点,只放在鼻子底下来回闻了闻。
“您这么霸道,我得考虑弄个什么投票机制,未来意见不统一的时候,搞个民主投票什么的解决问题,不能让您一言堂”,齐蓝没什么表情地着。
导演把鼻子底下的卷烟拿开,又遥遥虚点了齐蓝两下,“子够胆!”
“也不是胆不胆的”,齐蓝脸上依然表情很少,“您脱离国内的人民群众太久了,判断正不正确很难,”
“嘿”,导演动作大了些,整个上半身拧转过去冲向齐蓝,嗓子高了三度,“我还有不正确的时候?”
“也不能这么”,齐蓝音调不变,松开衬衫袖口,往手肘卷褪两折。
“还是你想做那些媚俗的东西,当木偶人儿?”
视频会议那头没了声,导演响亮的尾音在安静里不规则地荡开。他又挥着手遥指了两笔,回正身子打开话筒上两句,那头一阵窸窣后,画面暗下去。
“下面人都齐了?”导演终于点燃了烟。
“嗯。过去?”
“我让崔给买了餐,让他们吃喝会儿”,烟圈把脸框住,逐渐模糊掉像素,“晒黑了啊,老李又奴役你了?那片子怎么样,演员压力大吧?”
虽然是问句,但话里的意思很明确。齐蓝闻言眯眼笑,“问这么多,您是不是手痒了?”
“我有什么好手痒的?”,导演很重地冷哼,“话就能拍了,我倒看看他能把单广笙调成什么样
“广笙肯定不让您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