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含烟躺在床上,心中倒安稳了下来,她已经清楚那墙角的男子不会对他有冒犯之心,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她知道如今的形势不能睡觉,但是她真的感觉好累,好困,她之前被风逸寒点了穴道,整个身体在好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僵硬的,解穴之后更是感觉全身酸软。如今躺在这简陋的床上,却感觉胜过这天底下最好的享受。她好想美美地睡上一觉,任何事情都不去想,但是她内心也清楚今晚肯定会有事发生。她又不得不睁大了双眼,随时关注着门口,她又想起了那刀疤汉子看自己时那猥琐的样子,她心中想,今晚若果那刀疤汉子来冒犯自己,自己一定要杀了他,因为自己平日最恨猥琐之人,但若是杀了他,那一对老年夫妇不知道会不会伤心,他们的儿子虽然不成器,但终归是自己的儿子,血终究是浓于水,楚含烟想着想着,眼皮开始打架,她终于抵不住浓浓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睡梦中,她又做了那个时常都会做的梦,她似又回到了过去,那时,她还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那一天她出去玩,玩的很晚才回家,回家之后便看见了令她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的场面,满屋的血腥,满地的死人,父亲和母亲倒在血泊中,不醒人事,她跑过去将父母扶起来,她不停地呼叫父亲和母亲的名字,但是父亲和母亲的双眼再也没有睁开过,她只觉得父亲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冰冷,越来越僵硬,她感到伤心,感到无助,她哭的声音嘶哑,然后,她就看到了辜正阳,辜正阳收养了她,负责她的吃穿,教给她武功,待她就像自己的亲身女儿一样,她每日不断地苦学武功,为的就是有一天找到杀害父母的仇人,然后亲手为父母报仇。
然后梦境中又出现了父母的面容,父亲母亲又好像在对自己笑,又好像在对自己哭,他努力伸出手去,想要抓住父亲和母亲,但她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却怎么也追不上父亲母亲,父母的影子渐渐淡去,梦境中又出现了辜正阳的身影,辜正阳收养的孩子很多,她只是这许多孩子中的一个,辜正阳很器重自己,自成立“七杀”以来,就让自己做了这朱雀堂的堂主,平日在他人面前,她叫辜正阳作“宗主”,在私下无人之时,她便叫他义父,此时辜正阳对自己似笑非笑,她不懂义父如此看着自己的意思,她迎上去,想问问义父近来身体可好,谁知刚一走上去,辜正阳的身影也消失了,迎面出现了几个面目丑陋的男子,那几个男子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眼中露出了猥琐的笑容,一个男子伸手过来摸她的脸,她心中一阵愤怒,一拳向那男子打去,一拳打在那男子的胸口,这一拳打得好重,发出一声闷响,那男子竟不退后,一只手向她嘴巴捂来,她想要推开对方,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那对方的手终于捂上了自己的嘴,只觉得自己的脸上一阵冰凉,猛然醒了过来,却见整个房间有许多烟雾,自己的口鼻被一湿毛巾捂住,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却是风逸寒,风逸寒也用一只手捂住口鼻,见她醒来,对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低声道:“此烟有毒,切勿吸入。”楚含烟登时会意,将面上的湿毛巾紧紧护住口鼻。
然后只见风逸寒一个纵跃跳出出门去,楚含烟只听得屋外想起几声闷响和惨叫声,然后是一连串的哀嚎声,楚含烟出得门来,突然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精神不禁一阵,便将那掩住口鼻的湿毛巾取了开去,外面院子中央,风逸寒负手而立,他面前躺着三个黑衣汉子,其中一人便是那刀疤汉子,几人躺在地上不住打滚求饶,大概是风逸寒对那几人身上施了不知什么手法,三人浑身疼痛不已,尽管三人在地上不停苦苦哀嚎,风逸寒没有理会他们。
声音大概惊动了那对老夫妇,不一会,那老夫妇二人匆匆赶到院子中来。看见在地上翻滚的哀嚎的三人,又看了看风逸寒和楚含烟,那老者对风逸寒抱拳道:“定是我儿和同伴冒犯了客人,还请客人见谅!”
风逸寒弯下身,从地上捡起来一根细细的竹管,轻轻闻了闻,不禁皱起了眉头,那老婆婆蹒跚走过来,对风逸寒道:“客人,请勿动怒,我儿不成器,冒犯客人,实在是对不住,说来也是我夫妇二人管教无方,致有今日之事,但二人膝下也只有这一个儿子,还请客人高抬贵手,饶他一次,我老婆子管教无方,给客人你谢罪了!”说罢就要给风逸寒跪下。
风逸寒一只手赶紧将那老婆婆的身体托住,那老婆婆想要下跪却怎么都跪不下去,风逸寒对那老婆婆道:“老人家莫要如此,晚辈我受不起!”那老者赶紧将老婆婆拉住,对她道:“有这样的儿子,还不如没有,留他在这世上祸害他人,倒不如让他死了好。”
那老婆婆听了不禁哭起来,边哭边对那刀疤汉子道:“儿啊,你要走正道啊,你要悔改啊,你若是不悔改,谁也救不了你啊!”那刀疤汉子口中连道:“我改,我改,我不做山贼了,我要弃恶从善,阿爹,阿娘,快救我,以后我一定改!”那老者在一旁看了,不住地叹气。
风逸寒心中暗叹一声,蹲下身在那三人身上拿捏了一阵,那三人渐渐地便不再哀嚎,只是满身早已大汗淋漓,身上衣服都被汗水浸湿,风逸寒冷冷道:“今日若不是看在你父母面上,我定要你们生不如死!”那三人慢慢站起来,走到风逸寒面前,给风逸寒下跪,那刀疤汉子道:“小人今日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侠和尊夫人,还请二位原谅!”风逸寒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三人,冷冷道:“望你等弃恶从善,莫要重蹈覆辙,如若不改,他日被我知道,休怪我手下无情!”三人连连答应。风逸寒看了看那老夫妇二人,对那刀疤汉子道:“你父母如今年事已高,你要尽心尽孝,他日被我知道你再是不孝父母,也休怪我对你不客气。”那刀疤汉子头点得如捣蒜般,连道:“我一定谨遵大侠教诲,孝亲尊师,弃恶从善,绝不再为非作歹!若有违此言,皇天不佑!”风逸寒点了点头,转过头对楚含烟道:“你可有话说?”楚含烟愣了一下,竟想不到要说什么,于是摇摇头。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风逸寒准备告辞,那老夫妇二人对风逸寒二人千恩万谢,风逸寒又在那夫妇二人处买了一匹马,老夫妇二人说要送给风逸寒,风逸寒不依,硬是留下了十两银子,老夫妇二人便一直将风逸寒和楚含烟送出了二里路才停下脚步。
风逸寒和楚含烟一人一骑,又开始行路,二人骑着马,行在官道上,那马蹄踩在石板路上,发出踢踢踏踏的响声,楚含烟突然问道:“今日你不点我穴道,不怕我跑了么?”风逸寒淡淡道:“那你跑一下试试看?”楚含烟不说话了,她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对方若要控制自己,自己倒是真的没有办法。经过昨夜的之事,他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人也不是太讨厌。
想想昨夜如果不是他为自己敷上湿毛巾,自己估计已经中毒了,如此说来,还应该感激他才对。昨夜之举,这个姓韩的倒做了件惩恶扬善之事,那刀疤汉子如果经此一事后能够翻然悔悟,弃恶从善,倒不失于一件美事,如果换做自己,自己能都饶了那三人呢?如果那夫妇二人求情,自己估计也许也会手下留情吧!楚含烟一路走一路这样想着。风逸寒骑在马上,眼睛看着前方,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楚含烟,二人骑了马,脚程便快了许多,大约行了一个时辰,便到了一个大的市镇,此时天已经大亮,街上已经有许多人走动,楚含烟的美貌在街上显得极为扎眼,引来许多路人回头观望。
风逸寒下了马,在一旁的点心铺买了些点心,自己吃了一个,将其余的点心全部给了楚含烟,楚含烟接过来马上开始吃起来,那点心是芝麻馅,吃起来别样香甜可口,楚含烟一连吃了两个,两人吃完点心正准备上路,便看见一个人影小跑过来,风逸寒定睛一看,却是南宫鹰。
那南宫鹰走到近前,对看了一眼楚含烟,然后对风逸寒抱拳道:“韩大侠,终于看到你了。这下我们便放心了!”风逸寒笑道:“我没事,他们几位呢?”南宫鹰朝后面一指,风逸寒顺着南宫鹰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有三个人影正向此处走来,不一会便走到近前,正是南宫望,宇文傲和陈墨光三人,三人站定都对风逸寒抱拳施礼,南宫望笑道:“昨日我等离开后,一直担心韩大侠的安危。如今看到韩大侠无恙,我等心中终于安心了!”陈墨光道:“韩大侠艺高人胆大,自然是能够全身而退的。”宇文傲道:“昨日我等离开后,一直行到此处,因此处才有歇脚之处,我等料想韩大侠昨日晚间必定到此,所以商定在此等待,谁料等了一晚都未看见韩大侠的身影,心中在均在猜测是否有何变故。”风逸寒笑道:“变故倒是没有,昨日带了个人,脚程便慢了一点。”说着看了看楚含烟。
此时三人同时向楚含烟看去,南宫望道:“韩大侠是准备让他与我们随行?”风逸寒点点头,宇文傲道:“韩大侠此举甚好,有她在,我们倒可以省不少事。”陈墨光道:“韩大侠,如此将她绑起来不是更好!别要让她跑了。”宇文傲笑道:“墨光兄此言差矣,韩大侠在身边,我看这女子想逃也不容易。”
楚含烟在一旁听了,冷冷看了南宫望等四人一眼,微怒道:“今日我虽然落入你等手中,但绝不畏死,若你等想要羞辱于我,不如杀了我。”四人闻言,为楚含烟气势所感,竟不好再说话,风逸寒道:“楚堂主,此次为情势所逼,所以胁迫你与我等同行,待到了京城,自然会放你走。”楚含烟叹了一口气,道:“你等若是认为“七杀”因为我便会放弃那幅画,你们便想错了。”风逸寒微一沉吟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对方不顾你的生死也要抢那幅画,我让你走便是!”楚含烟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风逸寒,她猜不透这个人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你此话当真?”风逸寒淡淡道:“信不信由你。”说罢转过脸庞不再看她,楚含烟原本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可眼前的这个人,却让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几人又说了一阵话,便又开始计划前行之路,南宫望等四人依然走在前面,风逸寒和楚含烟走在后面,众人一人一匹马,中间始终间隔有数十丈距离。
南宫望向后看了看风逸寒和楚含烟二人,低声对宇文傲道:“傲兄,刚才听闻那韩大侠之言,那女子随我们同行,却不加任何禁锢,对方若是依然抢画,便要放了那女子,如此说来,那女子对我等又有何用,莫不是那韩大侠看那女子生的貌美,便被对方迷了心智,舍不得伤害了她?”
宇文傲回头瞄了一下那楚含烟,沉吟了一下道:“那女子确实生的美貌,但依我之见,韩大侠并非容易被美色所惑之人,挟持他人以保全自己,本非侠义之所为,韩大侠刚才也说此事为情势所逼,实非得已。如若对方不顾那女子生死,依然要抢画,难不成非要杀了那女子,如此之事如换成我,我也是做不来的,望兄你就莫要对韩大侠有疑心,一路走来,若不是韩大侠沿路相助,只怕我等几人早已经将画丢了!”南宫南老脸一红道:“如此倒是我多虑了。”陈墨光在一旁道:“韩大侠英雄气概,岂是我等能够企及的,我看我们还是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好!那女子是韩大侠抓的,放与不放都在他,我们最好不要去干涉!”南宫望点点头道:“墨光兄言之有理,想那女子没有被点穴道也愿意跟着韩大侠走,定是被韩大侠的心胸所折服,韩大侠的心胸与气概,确实是我等所不及的,我等还要他多学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