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祠堂中灯火昏黄。
凌寒独自走在石板路上,他晚饭后睡了一会,醒来却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夜没有。而唯一有人声的地方,是凌家的祠堂。
父亲站在祖宗排位前,大哥跪在他的身旁,凌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门外停了脚步。
父亲像是不知道他来了,手中铁鞭一鞭打在大哥背上,鲜血飞溅。“说!羽林卫兵符现在何处?”
大哥身体跪得笔直,声音却极其微弱,“在……六皇子手里。”
“混账,混账,混账!”父亲又打了大哥一鞭,气喘吁吁,半晌说不出话。“你此举置我于何地,置我凌家于何地!你可知道,谋逆,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大哥沉默不语。
父亲掷鞭于地,脸上神情似哭似笑,看不真切。
凌寒此时才看到,祠堂中,凌家老老少少,跪了一地。
父亲朝他招招手,“你过来。”
凌寒走了过去。
父亲抬手,抚着他的头,“寒儿,莫要去恨。”
“恨什么?”
“没什么。”父亲眼眶中滑出泪水,又一脚踹在大哥的肩膀上,“你看看你弟弟!他才几岁!就要跟着你一起去了!”
凌寒听不懂,“父亲,大哥犯了什么错?”
祠堂外,马蹄声由远及近,在门口方才停下。韩凌转头望去,只见一女子翻身下马,身着一身战袍,白色的战袍上沾满斑斑血迹,像是盛开的凤凰花。女子年纪应是尚未及笄,还带着少女的稚嫩,但已可以从娇美的面庞看出日后的风姿。少女迈步进门便停下,抱剑朝着父亲行了一礼,而后直直地盯着父亲,“六哥已经伏诛,凌将军,可有话讲?”
父亲长叹一口气,“罪臣认罪,无话可说,长公主今夜受惊了。”
楚歌看见屋内光景,便已猜出了八分,也不去看跪着的大哥,反而看向了他,“此乃凌将军幼子?”
“正是。”
楚歌颔首,“我会带他走。”
父亲一惊,“长公主此话当真?”
“当真。”楚歌面有不忍,却也只是避开了眼,“老将军,谋反,当诛九族。事已至此,我仅能为凌家存一分血脉。”
父亲已是老泪纵横,膝盖一软,朝着楚歌跪了下去,“罪臣,谢过长公主!”
韩凌似是懂了什么。那一夜,他很多事情都没能记住,他记得那一身血腥味的女子走到他的面前,“我是大楚长公主,楚歌。”还记得父亲最后一次抚摸着他的头,“凌寒,莫要去恨,错了,要改。还有,记住凌家祖训,倾意为国。”
韩凌睁开眼,帐中的蜡烛已经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