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晨,狗蛋儿家的柴门外就来了一大波身着各色官服的衙门中人不吵不闹的安静等着屋子的主人醒来,其中两个挑夫还挑着一个朱红色的大箱子。
狗蛋儿打开屋门谨慎的看着柴门外面的一干人等,就听到为首的一个大腹便便的官员热络的道歉道:
“昨天衙门里的刘二和赵三已经被我狠狠的教训过了,本来想着今天带来让您过过眼的。
可是怕您见到更生气,不敢脏了您的眼睛。今天来是特意道歉来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我刚上任不到半年的份上就大人大量再给下官一个机会行吗?”
说着让两个挑夫把朱红色的大箱子抬到前面表示诚意。
狗蛋儿心里很是疑惑,昨天那老者拿着的牌子是代表李焕还是其他什么意思,他没来得及问。
今天这一出是唱给谁的狗蛋儿也就不知道了,所以更是沉默不语,等着这大胖子的下文再说。
宸国的春天本就微寒,春天的早晨更是寒气湿重,但为首的官员额头上却出现了许多细细密密的汗珠,见少年不言语,语气更加谦卑道:
“下官可否与公子借一步说话?”
狗蛋儿点点头,却不见有开门的动作,这时为首的官员身后的一个官员眼疾手快的从他后面绕到柴门前弓着背要为这官员打开柴门。
却见这大腹便便的官员狠狠的瞪了这人一眼,那人见势不妙立马灰溜溜的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为首的官员又换上了讨好的笑容踩着其中一个挑夫的肩膀笨拙的跳过了矮小的泥土围墙向狗蛋儿恭敬的走来。
“下官出生卑微,常常受到同僚排挤,接替上一任乡良人的差事时他并未告知在下太宰的祖宅在这里,所以才冒犯了,确实是在下的失职,
下官略备了些薄礼恳请公子收下,公子大人大量千万别因为那两个不长眼的气坏身体。”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玉质的瓶子低着头不太敢看眼前的少年,有些心虚的说道:
“这是从洛水城旁的大雁山道观里求得的治伤丹药,是治疗跌打损伤的奇药,
公子肯定要什么有什么,看不上这点丹药,可是确实是在下托了重重关系得来的,聊表心意,希望公子不要嫌弃。”
说着递到狗蛋儿面前。
狗蛋儿犹豫了一下接了下来,那胖胖的官员这才把一颗心放到肚子里面,用手下意识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你说你出生贫寒,这些年做官很不容易吧?”狗蛋儿轻声问道。
那个官职为乡良人的官员一愣,眼眶有些发红,他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贵人没有预想的那样发火,没有冷漠以对。
而是站在他的角度上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也对这个少年从心底生出了许多好感:
“嗯,何止不容易,是难于上青天,公子隐居于这桃花源中可能不知道世事艰难,我这种寒门子弟再往上走一走是不敢想的,即便想安安稳稳守住现在的这份生活都不容易,
就拿您这件事来说吧,我若是个稍微有些背景的,前一任的乡良人一定会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的,让我念他的好,
退一万步讲,不至于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后怨恨他,为自己树个很有潜力的敌人。
像我这样的,就算怨恨他,也不能怎么样他,他可能还会想着让我出个大纰漏被撵回家才高兴。”
“你让他们把箱子抬走,都散了吧,你留下来陪我聊聊天就当是道歉了如何?”
狗蛋儿看到村里越来越多的视线投到这里,确实是太扎眼了。
“公子,这箱子东西还请公子收下,让下官心安呐。”
乡良人说完看着少年面色微寒,便毫不拖泥带水的赶紧走到柴门前吩咐众人散去,连同那朱红色的大木箱子一同抬走了。
狗蛋儿这才恢复了平常的面色,让他随便一点,不要拘谨,只是好奇想要聊聊天,示意他坐在石头上,还给他倒了一碗热水。
“你出身贫寒却能够为官,是有什么特长吗?有话直说,别下官下官的,听着别扭。”
狗蛋儿也曾想过走仕途的,那时候是为了摆脱乔大财的光环,想要无声的告诉他自己也很厉害,只是后来阴差阳错的变成了现在这样。
但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越发的觉得自己曾经的想法太过幼稚,如果读书好学问深就能出仕做官这世道会不会变得更好一点?
“本来我这样的贫苦出身哪有什么机会和时间去学习学问,就算有还不如去锄两垄地来的实在,哪里敢想做官这样的事情。”
乡良人偷眼瞄了一眼少年赶紧切入正题:
“要说起来我的际遇还得说有一年宸国遭旱灾,总有逃荒的跑来我们村。
其中就有一个文弱书生饿昏在我家门口,我母亲把我家仅有的两个窝头给了那书生半个,书生很是感激,就说过了这灾年来年带着干粮来教我习字,我们也只是听听,没人当真,觉得他挨不挨得过这一年还两说,哪还想着第二年的事呢。
可是第二年那书生真的来了,住在我家教我习字做学问,还不吃我家一颗米,走的时候还给宸国当时的王上写了封推荐信,后来我便先从最小的胥吏做起,慢慢熬到了现在。”
“那你这王上钦定的胥吏难道不是最大的背景?”
狗蛋儿听着这个人的故事,颇有感触,这位母亲的一个善念就彻底改变了自家儿子的命运,谁说好人没好报呢?
“公子有所不知,当时的王上没两年突发重疾薨了,新王上登位后便更不理会我这样的小事了。”
乡良人神色萧索,觉得自己运气不好,很是郁郁不得志。
“那你知道那书生是谁吗?他都能写推荐信给当时的王上,想必来历并不简单呢。”
狗蛋儿也有些好奇这样一位有来历的书生怎么会饿晕在他家门口。
“不知道,我的这位先生说自己是个没本事的教书匠,能够写信是因为与当时的王上萍水相逢过,也就这一封信的交情。
能不能办成还得靠运气的。索性最后王上还是给了我一个胥吏的机会。想必我家先生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