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师看白昕茗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惨然笑道:“昕茗,你真以为我还清白么?”
昕茗一愣,疑惑道:“先生,你这是何意啊?”
“何意?昕茗啊,这世间还有诸多凶险你不曾了解,更有无数不平你不曾耳闻,所以还能保得这一颗纯净率直之心,可千万要收藏好它,不要教污秽之人玷污了。”
“先生,莫非你……”
琴师双目顿时没了神采,愣愣地看着桌上的玉簪道:“时常出门为人抚琴弹曲,出入的地方又往往是茶馆、酒肆,甚至青楼,身为女子总会有这种事的。我之所以不曾婚嫁,正是因为身遭此事之后便知道世间必然再无真心人肯娶我回家,就算有,他还有父母、姐妹、兄弟……那些人又未必肯接纳我做他们家的媳妇,毕竟,这是有辱门风吧……虽然有些人曾说真心喜欢所以娶我,但我也知道他们仅仅是看上了我箱中财资。外面的人总以为我们这些乐妓与寻常妓女一般颇有些私财,可我们若只卖艺,所得财资仅够一人食宿而已,可怜他们却不知道,拼命装作一副真心实意的样子来哄骗我,为的便是我那只装有一张琴与几件衣裳的箱子罢了。”
白昕茗摇了摇头,大声说道:“先生守身如玉,绝非风尘中人,昕茗心里知道,眼中更看得清楚!”
琴师一惊,慌忙用手按住昕茗的嘴巴道:“低声!不要叫旁人听见了。”
“先生怕什么,昕茗要为先生清正声名!”
琴师淡然一笑:“实际发生过的事,怎能靠言语抹去呢?更何况既然生便贫穷又喜好这一道,唯有如此方能安身立命,你与我不同,也不要再替我打抱不平了,这都是各人的命,不可扭转,更不可改变的。”
“先生,昕茗也喜欢琴艺,昕茗也愿抚琴弄曲,昕茗跟随先生学了这么长时间也算略通此道,深知先生曲中之意清雅悠长,一定是个清净如玉的好女子,怎可能是世人说的那样呢?先生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只是,只是发生过一些不尽如人意的事情而已,并不能说明先生就不清白了!”白昕茗一边说着,眼角已含上了泪水:“先生如此清白,怎可因外人侮辱便自轻呢?昕茗不许先生这个样子。先前先生教的那首石上流泉昕茗已经练得精熟了,这就为先生弹奏一曲。”说罢便用衣袖擦一擦眼睛,摆弄起琴来。
琴师看着昕茗如此,自觉视线模糊起来,嘴上却笑道:“好丫头,快弹给我听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