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哭着哭着就笑了,原来她至死也没能在楼主心里有一点点特殊,原来这么多年都只是她自己的幻想而已。
在匕首划过脖子的一瞬间,她竟然觉得好可惜,可惜自己这一生,都抬着头仰望既月楼,却从没为自己活过。
在合上眼前的一瞬间,她把身上的玉佩摘了下来,尽力扔了出去。
玉佩温润剔透,一看就知道佩戴的人时时养护,常常抚摸。
落地的一瞬间四分五裂,陆饮没有回头看,也不知道是被谁捡去了。
水月红色的裙子如盛开的花,喷溅的血迹点缀在花朵周围,有一种妖冶的美。
苏适意打开门朝楼下看了一眼,语气里有一些后悔:“我没想让陆饮杀了她的,早知道不告诉他我中毒的事了。”
南言面上表情丝毫不为所动:“你永远都是这么快就原谅了别人。”
苏适意被他说的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就…就觉得毕竟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没什么深仇大恨她还对你下此剧毒,如果你没有喝清心露,现在就…”
他现在只要想到如果她没有在中毒的前一晚恰好喝了清心露,现在恐怕已经是冰凉的尸体了,就难以抑制的后怕,所以无论水月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他觉得都不为过。
这么死,是便宜她了。
苏适意关上门,“说正事,你觉得真的是陈家下的手?”
“至少从看管你爹娘的人手来看,绝对不是普通的府兵,其中不乏一些武林高手。”
他的意思很明白了,能够聚集训练有素的弓箭手,又能得到江湖高手的助力,除了陈家,还真的找不到第二个家族,能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
有一些东西渐渐在苏适意的脑子里清晰了起来,她朝后一仰,倒在了床上。
翻了这么多天卷宗,总算有些成果了,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反正查出是谁做的又不能找陈家对峙,人家背后肯定有华阳的支持,现在只要保证满月楼的消息她都过目了就可以。
南言想了想,道:“江北的簪花节你要列席吗?”
被子里冒出一个小脑袋,“当然了,去年我没去,今年也不去的话不太好。”
苏适意没想到自己会在满月楼耽搁这么久,甚至都没来得及回一趟江南,就跟着南言去了江北。
七夕、中秋、元夕带着好多她要用的东西从江南出发,昼夜兼程,也没能和她一同到达江北。
她此去满月楼带的东西不多,日常用的都还缺。
照苏适意说,稍微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反正簪花节还没开始,没有什么重要的场合需要她出现。
然而她才刚到,就被安顿在了南言的府邸中。
她随手扯过一个嬷嬷,“是所有人都住在南言的府邸里吗?”
嬷嬷用“怎么可能”的神情说道:“只有您和少主住在少主府。”
“那…府里还有其他人吗?”
“苏少主的意思是?”
“就…南言的姬妾…什么的?”
嬷嬷是最懂规矩的,也不禁捂嘴笑了起来,“苏少主说笑了,我们少主一个姬妾都没有。”
她的眼神很玩味,让苏适意有点尴尬。
直到看到这个嬷嬷指使着其他人做事情,而且少主府内院少有人是她指使不动的时候,苏适意才意识到这是南言的乳母,当之无愧的内院第一人。
“苏少主,老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您是不是先去休息一下,沐浴更衣?”
苏适意带了四五套衣服,今日替换还是有的,但是首饰和其他的东西都是中秋和七夕收着,这些繁琐的东西她都不喜欢随身带着。
如果不是正式的场合,她只会用一根玉簪将头发挽上去,确保自己随时可以不受束缚的出招迎战。
大概她骨子里还是一个江湖人吧。
但是现在在江北少主府里,她当然不能穿着太过随意,毕竟这代表了江南的颜面。
齐嬷嬷恭敬道:“老奴为苏少主准备了一些日常用物,不甚精致,请苏少主忍耐。”
这么多年见惯不少达官贵人的齐嬷嬷说话做事都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而且苏适意的院子虽然不是最大的,但是一草一木都很精致,早有人来打扫干净,一排排衣物摆在楠木托盘里,还有整套整套的首饰头面,晃花了她的眼睛。
齐嬷嬷慈爱的执起几根簪子在她头上比划了两下。
她就在苏适意进府的时候远远看了她一眼,就能挑选出这些特别适合她的簪子,眼光不可谓不独到。
这样的行为本来可以说是有些逾矩和失礼,但是苏适意的模样实在太好,齐嬷嬷看见这样花儿似的小姑娘就开心,不自觉就想将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苏适意本来就不是喜欢繁文缛节的人,反而齐嬷嬷这样的相处模式,她觉得更为放松。
到后来齐嬷嬷还要服侍她沐浴,被她一口回绝。
氤氲的水汽,铺满了花瓣的暖玉浴池,让苏适意大呼两声”奢侈”。
齐嬷嬷看着沐浴后的苏适意,如芙蓉出水,清丽的让人心折。
苏少主美貌绝对是她这么多年见的头一份,哪怕是那位青楼花魁清倌出身的叶妾妃和以才名着称的墨小姐,也不如她。
特别是装扮好了之后,琉璃步摇在灯火映照下熠熠生辉,但也没能夺得她的光彩。
原以为戴上步摇,穿好裙裾,她就必须规行矩步,但是这些衣服看着规矩,竟然大大方便了她行动,真要打起架来,也不会处处受限。
她把赞赏的目光投向齐嬷嬷,但是人家不接,还幽幽说了句:“少主为苏少主定制的衣物果然合身。”
苏适意以为自己听错了,扬起脸给了她一个疑惑的笑容。
齐嬷嬷不愧是齐嬷嬷,这把年纪早就活成了人精,她又一字一顿的说了一遍,看着苏适意迅速的移开目光,把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
先不能操之过急,只要苏少主听进去了就够了。
接下来几天苏适意感觉到了齐嬷嬷无微不至的照顾,但是唯有一点让她不太能够接受。
“少妃,您神色不太好,是不是先喝一碗安神的药再睡?”
“齐嬷嬷,您能不能不要叫我少妃。”
“是,少妃。”
“…”
她觉得江北的人有一种喜欢叫别人少妃的癖好,那个太医也是,齐嬷嬷也是。
“少妃,明日就是簪花节了,老奴一定会为您好好挑选衣物和首饰,让您艳冠群芳。”
齐嬷嬷这几天张口闭口都是让她艳冠群芳的话。
苏适意支起下巴好奇地问:“齐嬷嬷,簪花节是不是有您讨厌的姑娘啊?”
齐嬷嬷拿簪子的手顿了顿,“老奴不敢,但是想要嫁给少主的人数不胜数,您如果不一下将她们摁死,将来后患无穷。”
她越说越偏,苏适意也没胆子继续听下去了,齐嬷嬷看起来稳重细致,但是总是语出惊人。
“对了,明日就是簪花节了,让七夕她们收拾收拾,把东西先搬去驿馆吧。”
齐嬷嬷惶恐的跪下,“是不是老奴有哪里做得不好,少妃为何要搬去驿馆?”
苏适意连忙表示并不是,只是她如果明日从少主府出发前往府廷的话,被人看见了会很奇怪的。
“少妃不必担心,咱们明日低调出行,不会有人知道您是从这里出发的,而且搬来搬去太过麻烦了,您还是安心住在这儿吧,明日要早起呢。”
早起这件事成功说服了苏适意,如果从驿馆出发,至少要比从少主府出发早起半个多时辰,她还是能多睡一会儿就多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