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军营中,高台之上。
劲风吹拂着九缨将军的盔顶上的九条缨子,鲜红如血。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望着那个女子离去的方向,也望着自己的一个百人队在吴胜的带领下紧跟而去。
“将军为何不自己下去与她说个明白呢?”旁边,司马鉴站着,问道。
“咳咳咳——”仇负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重重地咳了几下,嘴角沁出了一丝血迹。他没有说话。
“将军身体欠安,确实不是见她的好时候。”司马鉴递上去一块手巾,示意仇负擦一下。
仇负摇摇手,用右手在唇边一抹,抹去了这点血痕。他看了一眼司马鉴,说:“司马先生一定向空大人报告过这个女人和这个孩子的事情吧?不知道空大人是怎么看呢?”
司马鉴收起手巾,说:“那是当然,作为空大人派来辅佐你的我,自然是要把这里的情况向空大人报告的。对于这个孩子和妇人,空大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我们好生观察。”
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当然,我是不会把将军心里的想法告诉空大人的。这一点,请将军放心。”
“唰”的一声,一只手掌无声无息地劈落,一根木栏杆被削成了数段。
“大胆司马鉴,竟敢窥探我的心思。你说,我有什么心思?”仇负突然大怒,怒喝道。冷冷的目光看向司马鉴。
司马鉴吓得一哆嗦,赶紧弯腰行礼,急急道:“将军恕罪,将军恕罪!”
“咳咳咳——”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响起。仇负一手扶着那未断的栏杆,一手捂着嘴,手指缝里也渗出了鲜血。
他摇着手,喘着粗气说:“司马,我受伤了脾气不好,你不要介意。你我共事这么多年,虽然你有监视我的嫌疑,但我知道你的为人。你是个好人。”
司马鉴抬眼看着眼前这冷面将军,又将手巾递了上去:“将军,还是用手巾擦吧,这块手巾是干净的,未曾用过。”
仇负终于接了手巾,擦去了嘴角的鲜血。
“司马,数日前一战,真是畅快。这是我数十年来战得最痛快的一次。虽然我受了内伤,至少得休养三月,但天九也没讨得好。他吐得全身是血,染红白衣的情景历历在目。他应该伤得比我还重,至少一年不能战斗。哈哈哈——”
仇负大笑着,脸上神采飞扬,似是为那天的战斗喝彩。
“当然,将军神力,便是这拜天教也不能匹敌。这是皇上之幸,空大人之幸,也是望天国之幸。只是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问一下将军?”
司马鉴试探性地向着大笑的仇负问道。
“你说!”仇负依然望着那森林方向。
司马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说:“将军,你觉得是那个女人更重要还是那个孩子更重要?”
说完这句话,司马鉴一言不发,开始安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嗯?”
仇负一愣,他没想到司马鉴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迟疑了一小会儿,他冷冷地说道:“两个都是重要的。”
说完,便再也不看司马鉴,转头向着高台下走去。
司马鉴看着九缨将军的背影,摸着下巴上几根须,眯起了小眼睛,若有所思。
眼前是一大片折断和倒伏的大树。整个林子仿佛在一瞬间被某种巨大的物体给压了一下,将所有巨树都给压垮了。林间焦痕累累,尚有冒青烟处。
进入林中的慕容踩的就不是小花了。她的脚所迈之处,瞬间就会生出支撑物来。若是经过草地,则会生出小草来托着她,若是踏上那树,就会生出小枝来托着她。仿佛一来到森林,她便是这里所有植物的王者。
她站在那树顶,树叶儿托着她,就坐在一座绿叶做的莲台上。她俯看着眼前这一大片倒伏的树林,皱起了眉头。她知道,这时便是那日白色太阳升起的地方,也是震得整个焦土镇抖了三抖的震源所在。
吴胜轻点着那树的枝条,轻盈地跳了上来。他无法像慕容一样指挥着这些树木花草为自己服务,只能是借力而上。
身后的百人精锐士兵一直没有掉队,都紧紧跟随着,而且不发一言。这一点也让慕容对黑甲军刮目相看。她明白,这才是真正千锤百炼的黑甲军,绝不是看守城门的那些新兵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