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恩很快结束了,众人拿着发下来的官服,兴高采烈地回去了,除了狄瑟心里有些忐忑,但也没有什么要紧。
他们走后,尚修笑眯眯地走上前来,端着一碗温热的小花莲藕,粥上面还撒着芝麻花生枸杞,色彩鲜艳斑斓,让人心生食欲。
皇帝心里泛起一阵暖流。
就算现在是六月酷暑,皇帝还是毫不犹豫地喝完了整碗。
充满爱意的饭菜,总能唤醒人们心中最原始的渴望。
皇帝想起了太后,名存实亡的太后娘娘,现在还在驱恶寺里不知近况,因为纠结,所以不想去探究,却仍然让江弋派出人手去保护。
“我一看到你,就会想起颜奕。”
仍然记得那时候太后的眼神,复杂而多变。
有挣扎,有狠毒,有杀意,更多的则是愧疚。
“呵。”皇帝修长的手指转了转手中的玉碗,仿佛看到的是那个他喊了十几年母亲的女人。
在父皇驾崩以后,她是一直活在对过去的愧疚中吗?
是因为颜奕,是因为兄姐,还是因为他?
说起来皇帝对她的感情实在是复杂,就连自己也说不清楚。
民间有句话,叫生母不及养母大…
可养母对他,实在没有太多的感情…
皇帝仔细在记忆里搜索着,许是太久了,他想不起来有什么温情的画面了。
在记忆里,反倒是一袭白衣的秦墨跟她笑意盈盈站在一起的时候更多。
在这场闹剧里,受伤的是谁?得利的又是谁呢?
头疼…
像春天里骤然炸开的雷电一般…
皇帝揉了揉额头,把碗放在一旁,拆开了狄瑟躲开众人视线,悄悄递给他的书信。
楼兰独特的漆封…
修长的手指慢慢摸索,只见漆封上印的是楼兰文字,一个简简单单的字,意思是敢。
敢?
有什么不敢的?
拆信的一瞬间,皇帝想起了关于秦墨笑嘻嘻按下印子的那一瞬间,一定想着皇帝会被激怒而拆开他的信。
这么想来倒也很期待他写了什么…
奇怪,为什么会想看他写了什么?
抛除脑子里的杂念,皇帝把写着苍劲有力的字体的信纸拉出来。
里面竟然是那种文字…
小时候皇帝还不讨厌秦墨的时候,曾经被聪颖而老成的他教过一段时间异国文字,当时他还以为这是楼兰语,傻乎乎跟着好好学了一段,竟然学的有模有样的。
后来才知道不是楼兰语,再加上对秦墨越来越不满,对这种语言的练习也就搁置了。
所幸皇帝当时记了一些笔迹,再加上秦墨用的都是简单的语言,皇帝也能翻译出来。
只是…
看完之后嘴角轻勾,托着腮点了点脸颊,抬笔给他回了信。
晚上皇帝回到歆晖宫时,华雒还在昏暗的灯光下给没出生的孩子做小衣服,一针一线,认真极了。
看到皇帝来了怔了一会儿,手里的针线挨着油灯,燃起一丝火星,皇帝赶紧夺过来放在一旁。
“傻了?一孕傻三年?”
华雒把快要成型的小衣服放在他怀里,指尖轻轻捻着刚才被烧焦的线头,耳朵上的红色玉坠一摇一摆,和步摇相得益彰。
“粥喝了吗?我忘了给你放点儿冰块,喝起来很不舒服吧。”
“没有的事,我全喝完了,反正长德殿冷的很,喝点粥也算暖胃…哎,你这绣的什么…呃…”皇帝拿起衣服左看右看,就当华雒以为他要把衣服贴在脸上的时候,他终于放下叹了口气。
“挺好的,绣吧。”
这是个鸡还是鸭还是鸳鸯…
华雒捋了捋鬓角,苦恼地说:“我最近有在认字,念书,只是还是很少,柏哥你来起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华雒放下了线头,扎在了软包上,渴望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