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钩。
轩承志孤身一人,坐在一艘货船的船头。
看着夜色中平静的流水,他的面色阴晴不定,心里不停想着韩帅所写那封信中的内容。
……
三日之前,他才跟叶进辞别,刚刚出关,便被身后急匆匆赶来的叶进又追了回去。
知晓是何事之后,轩承志立刻回到关内去见那送报之人,确认他乃是神武军信使,又确认急报完好,这才让信使离去。
居安关内,已是世间少有的守卫森严之地。
然而见到信使的急切和轩承志的谨慎态度之后,叶进还是寻了间僻静的屋子让他进去单独查看,又派了几个得力的守卫,牢牢的守在门外,这才放下心来离去。
屋内。
轩承志拆开急报,见里面是一个封着火漆的信封,封面之上,有韩帅亲笔的承志亲启四字。
看到这四个字,轩承志心中震荡不已,他在军中两年,曾外出执行过数次任务,然而收到韩帅亲书,这倒还是第一次。
什么样的事值得韩帅如此在意,甚至亲笔写下书信一封,以军中急报的方式送到他的手中?
一时间,轩承志对信中的内容极为好奇,定了定神,他启开信封,开始查看起来。
一眼看去,他面容一滞,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信纸,警惕的看了看屋内四周。
确认屋内只有他一人,且无可偷窥之处后,他揉揉双眼,低头继续看了起来,看到结尾,他的心中已是极度骇然,整个人如一根木头一般呆在了那里。
信中所言,关系实在重大。
轩承志身份尊贵,身为宝木国永安县公家的小公爷,朝廷二品大员的独子,就算在京城之中,他也有着极其超然的地位。
因此,对于宝木国最上层曾发生过的一些事,他都隐隐有过了解。
信中之事,在他看来若是不能及时封锁扼杀,迟早会给宝木国引出大祸,这样的话,宝木将再难保持如今的祥和安定,必会陷入无尽的混乱之中。
想到这里,他突然眀悟过来,金国高手潜入宝木国境,十有八九就是为此事而来。
但金人高手入境一事,早在十余日前就被边军察觉,他也是那时才奉命追查,一路至此。
如此算来,金人绝对比他们提前更早得知此事,这样的话,此事莫非是金人设计,故意引发宝木混乱不成?
他心中思绪烦乱,但却并未在房中过多停留。
将韩帅的信重新叠好收在怀中,他推门而出,未与叶进再度道别,便急急纵马离关,向着兴元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三日之后,他终于抵达兴元,却并未进城,而是直奔城外汉水码口,寻了一艘能够载人的货船,与船家交涉一番后,给了船家五两银子,登上了这艘货船。
傍晚,货船离开码头,向着下游驶去。
夜深人静,除了船上依旧在掌舵的舵手,其他人都已睡去,轩承志从船舱内走出,在船头坐下。
思索良久之后,他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那张信纸,一点一点的将其撕碎,丢入水中。
纸屑离开手指,还未落入水中便已消失不见。
两手空空之后,轩承志起身,再度回到了船舱之中。
……
次日,兴元府衙。
梁四海坐在偏厅左侧,喝了口茶之后说道:“贤弟,事情就是如此,不是愚兄不肯帮忙,而是这几人可能已经出了我潼州地界,不归愚兄所管了啊。”
在他对面,温子仁坐在那里,皱着眉头问道:“四海兄所言,可有依据?真的有人见到这三人坐船往下游跑了不成?”
“千真万确!”
梁四海点头说道:“我手下之人探查了七日,才查到这个消息,贤弟若是不信,我可以唤那看到之人前来,让贤弟亲自询问,你看如何?”
温子仁沉默片刻后说道:“不用了,既然如此,我便不在此叨扰四海兄了,老孙,我们走。”
说罢,他起身直接向门外走去,老孙与年轻捕快对视一眼,两人急忙跟了上去。
见温子仁走的如此干脆,梁四海端起茶盏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他稍一愣神,急忙开口问道:“贤弟可是要回灃州,不再管这三人之案了?”
温子仁一只脚刚刚迈出门外,听到这句话,他停住脚步,微微侧头说道:“既然那三人已出了潼州,便不归四海兄管了,如此,我要去哪里,四海兄也莫要再问才是。”
言毕,温子仁头也不回的离了兴元府衙,梁四海见他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心中气急,将手中茶盏往桌上重重一顿说道:“什么东西!”
……
出了府衙,老孙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说道:“我呸!这狗日的梁四海,七天时间就打听到这点消息,还好意思坐在那里喝茶,真不知他哪里磨的这么厚一张脸皮!”
温子仁平静说道:“也怪我高估了他,我以为他至少会暂时放下对我的成见,先将这三人抓到,没想到他竟如此心胸狭隘,生生放走了蔡全三人,如今看来,还是要靠我们自己才行。”
他在兴元府几日,已对这里颇为熟悉,因此他直接带着老孙二人来到城外码头,寻了一艘正在往船上运货的货船,走上前去向搬货的民夫问道:“这个兄弟,请问这货船是去哪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