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剖覆天光,在没有鸡鸣中破晓。
多年形成习惯的生物钟在清晨五点催促梁义睁眼。
屋子里空气寒凉潮湿,时间走得安静,一声不吭,就连怀里也空落落的。
……空落落?
梁义赶紧偏头,看到舒倾离老远背对他躺着才松了口气。所幸他还在,所幸昨天夜里发生的事都是真实,只是……
干什么蜷缩成一团,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他心中漾满爱意牵起嘴角,往前挪动身子,再次将怀中感触充斥。
后半夜舒倾醒了,醒的突然,莫名其妙就是一激灵。
按说被人拥着睡觉,不应该发生这种事吧?
被人拥着啊……
他抬眼看着那个在睡前跟自己瞎折腾很长时间的人,看他眼眉舒展,看他挺俊的鼻梁,看他就连在睡梦中都要牵起来的嘴角。
他伸手轻触他胡渣,盯着他眉眼间看了很久。
最终轻叹一声。
在刚到报社实习没多久,是个深秋。
有那么一段时间梁正的脸上总带着胡渣,再加上可能出门仓促领带没系好,整个人看着就邋里邋遢,特不修边幅儿。
那时候自己还想过,这丫家里铁定乱成猪窝。
某个星期一的大清早,舒倾从家里镇上坐大巴到报社,他来的时间太早了,报社除了拿着保温杯听戏文的保安大爷就没见着几个人。
一路不疾不徐朝电梯间儿走,一边等一边打哈欠。
他等的电梯没下来,旁边那间倒是“叮”的一声。
舒倾往那边蹭,电梯门开了,他正跟满脸疲惫的梁主任打个照面儿。
那算是个俩人共事的初期,还处于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阶段,梁正还信誓旦旦跟关系不错的几个小领导说来着,说给他锻炼锻炼,将来叫去战地出现场采访,要么干脆就驻战地算了。
当时冯副主任就特不屑,说他绝对做不到。
舒倾消息闭塞,这种高层背后安排人的事儿他一概不知,这要是知道了,保准咋咋呼呼把手举的老高,用不着他说,自己肯定愿意过去。
可不愿在他眼皮子底下天天看眼色。
这件事儿有点儿胡说八道了,舒倾也就在刚去报社的那几天对梁正有一丢丢的畏惧,过了那几天,根本就不拿他放在眼里。
好歹还是个领导,闹得在他眼里,还不如同一时期来实习的同事地位高。
舒倾难得“尊重”他一次,痞里痞气抖抖衬衫衣领,直勾勾盯着他,说:“梁主任早上好。”
本来形象挺好,这胡渣儿给他减分不少。
梁正烦他,只略略垂了眼,眉头微微皱起,根本就懒得掩饰对他的“不喜欢”,甚至连表面上的应付都没做,径直往外走了。
操你大爷!
知不知道做人的准则首先就你妈是“尊重”?
舒倾在他身后暗骂,装什么逼,一个破几把“主任”了不起了?拿着鸡毛当令箭,他妈真把自己当大尾巴狼了?傻逼东西!
真没吃过这种瘪,要不是为了一个实习评价,为了以后毕业好找工作……那真是去你八辈儿祖宗的吧!
越想越气,舒倾小声嘟囔:“垃圾。”
梁正听见了,猛地回头,脸上怒气表露无遗:“你说什么?”
“向你问好,怎么了?”舒倾不憷他,略仰头跟他对视。
大不了这垃圾工作不几把要了,什么狗食不把人当人看,没必要跟这种货色低声下气。
丫对谁都能带个笑模样,偏偏到了自己这里跟欠了二百五十万似的有深仇大恨。除了摆脸色就是拿官腔儿压人,或者接二连三打回采访稿。
在报社动粗影响不好,梁正看他那一身不正经的样儿,气得牙痒痒。真恨不得给他拖哪个角落里揍一顿。
“我听见了,你拿那种话跟人问好?”
舒倾挑了嘴角,痞的不行:“你听见了还问我?梁主任你是不是想跟我搭讪?难不成你真跟传闻似的对我……不成不成,您看上谁都成,千万别看上我!我可无福消受!”
“你!”
“嗯?”
简直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真该有人好好教育教育他!
那种以讹传讹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更不招人待见!
梁主任脑袋疼,打又打不得,骂又太失风度。想怼他,周末加班基本没休息,一会儿还得出去开会,状态当真不行。
适当保存体力,往后日子长着了!
“你给我等着!”他恶狠狠甩了这句话,头也不回走了。
“我等着!今儿有霾,风沙大!梁主任一路顺风!看好路,千万别走丢了!”舒倾在后面儿叫嚣,带着胜之不武的狂妄劲儿:“还有,您那胡子再留两天就能上街边儿烤羊肉串儿了!”
梁正敲了好几下额头,工作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