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佑恍然大悟,原来姑姑并非传言中的未嫁之身。
“此事乃是他情我愿,且事后我也并未有身孕,所以族中之人便是阿爹,也一直都被蒙在鼓里,没想到”珲英忽然笑了一声,“被你这个小家伙一哭一闹,给勾出来了。”
“所以姑姑说放出鹰儿去寻人,说的便是寻他了?可惜最终也没有寻到。”苏佑叹了口气。
“我倒盼得此生永远都不要寻到他”
“为何?”
“绝凌峰高不可攀,倘若鹰儿真的在山脚下寻到了他”珲英忽然哽咽难掩,说不下去。
苏佑明白了,姑姑怕万一寻到的是一具冻僵的尸体,便要伤心一世,倒不如索性寻不到他,只当他安然回了家乡去,要来得心下略安。
珲英瞧了瞧他不再似先前那般伤心,温言安慰道:“孩子,姑姑能明白你与那姑娘之间不能相见的相思之苦,但姑姑想说的是,有些事许是自有命数,亦或者这个人注定只能陪伴你一段日子。就像姑姑的那个人,来无影去亦无踪,就好像一场梦一般。”
“那么姑姑会后悔遇上那个人吗?”
珲英微微一笑,答道:“姑姑只觉得,那一年,是姑姑此生中最快乐的日子”说罢,又摸了摸苏佑的头道:“夜深了,姑姑就先走了,有什么烦恼的事,寻着机会了,就再与姑姑说一说,好么?”
苏佑擦了擦眼角尚未干的泪痕,点头笑道:“好,姑姑路上小心,我这副样子,就不送了。”
珲英“嗯”了一声,站起身来,自出了王帐去。赫氏二姝尚守在外面,见她出来,忙行了一礼。珲英却有些心思恍惚一般,没有瞧见。她边走边想起方才苏佑问她的一句话:
“何以见得他是回了家乡?莫不是他留下了什么书信或物件?”
她说了谎,他并非什么都没有留下。
想到这里,她不由伸手摸了摸腰间的荷包,那荷包是淡黄色的锦绣质地,那是伊穆兰的女人用的寻常式样。然而在荷包背面上却有一方绿色的旧布,显然是她将那块旧布直接拼缝在荷包之上的。
在那旧布上没有别的图案,只绣着数朵祥云,盘绕而上。
注定无眠的夜。
温兰回到自己的帐中时已过子时,只见罗布正鼾声四起地靠在椅子上打盹。
温兰故意咳嗽了一声。
罗布十分警觉,他一听温兰进来的声音,眼睛还没睁开,脸上已堆了笑意问道:
“大巫神唤我有事我便早早地来了这里候着,不想太困睡着了。”
“嗯,族长辛苦。”
温兰不像温和总称他为罗布儿,一般习惯是以族长相称。
然而称谓的郑重和立场的高低并不挂钩。
事实上郑重的称谓有时只是故意保持距离的一种方法。
我和你没那么熟,仅此而已。
罗布问道:“大巫神客气了,敢问有何吩咐?”
温兰点头道:“你知道,朱玉澹已经到了,所以我打算攻城。”
“嗨,这不是板儿上钉钉的事儿嘛,大巫神说吧,打算怎么着?明天就动手?”
“不,不是明天,是现在!”
罗布被唬了一跳,方才的睡意散了大半,心下飞快地盘算了一下。
温兰想用刃族的军队,这便是要动自己的老本了。这老家伙经常想着一出就是一出,霖州城现下有五万多人,祁烈都吃了亏,却让我去碰这个硬钉子!怎么不让珲英去?回头若依着他一个人的想法,把刃族的兵士交给他胜了,是他今晚奇袭的功劳,败了就变成是我今晚单枪匹马咎由自取,这个生意做得划不来!得想个什么法子拖他一拖。至少拖到天亮,到那时就算让我去,也可以拖着祁烈或珲英替我助阵,休叫我一人折了人马。
“现在?可现在所有人都睡得正熟,连国主都歇下了”
温兰瞟了罗布一眼,似是早已猜到他的心思,轻描淡写道:“不用惊动国主,也不用那么多人,我只要你把那震雷火炮营的两千人调拨出来便可。”
罗布立刻又盘算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