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六章 风过无痕(1 / 1)燕燕于飞,远送于南首页

先后几次献礼让殿内人心思各异。梁荃的嘴角笑意凉薄,楚瞻的面色意味深长,殿内人还在议论着何时举行美人围狩一事。兰茝抬眸看了一眼殿上三人,没有人注意到她,燕王笑得志得意满,一向不喜欢这种场合的薜荔昏昏欲睡,兰姜端庄的坐着,嘴角噙着贵女们标准的笑。这些与她一同长大的兄妹们,没有人认出她来。她跟在梁荃身后,回到座位上,在嵇子仪身旁俯身跪着。此时,云荟看着坐在燕王身边的兰姜,那欺霜赛雪的容颜上,一双眼暗含无边风月。这公主看着倒有意思,若娶了她算她的王妃,还是阿蔚的呢?这样想着,他起身了,从跪坐在身后的东齐官员手中取过一幅画,向殿中央走去。“小王今日亦献画一副,以贺公主及笄。”说罢他展开了手中的画卷。与前两位的大阵仗不同,这是一副常见的仕女图。但画中人却让年轻的燕王变了脸色,让兰姜的笑凝在嘴边,面色惨白,就连昏昏欲睡的薜荔此时的双眸亦瞪的浑圆。这画中人正是兰茝。一袭大红的嫁衣,是她在南梁出嫁时的样子,风华绝世,嘴角浮起的笑意,让天下男子趋之若鹜。云荟拿着画在殿内走了一圈,让每个人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画中人。殿中人满目惊艳,纷纷感叹公主茝不愧是艳冠六国的第一贵女。梁荃再次见到兰茝出嫁时的样子,捏紧了手中的酒樽。楚瞻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盛装打扮的兰茝。他向梁荃那个方向看去,兰茝依旧俯身跪地,头也不抬,仿若这一切不存在。燕王的目光紧盯着云荟道“烨王此举何意?”云荟今日依旧一身缓带轻裘,笑得风流不羁,对燕王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王初见公主茝画像,惊为天人。从此看天下女子都失了三分颜色,此番带画前来,便是看公主姜之容颜,以念旧人。不曾想小公主比起令姐,相去甚远。”他这番话等于当众拂了兰姜的面,说她远不如兰茝。那些见到兰茝画像之人,虽对此言论深以为然,但公主茝毕竟不在人世,即便在人世也已是梁荃之妻,哪有兰姜背后权势来的诱人,于是纷纷静观其变。此时,殿内只有兰茝与楚瞻知道,云荟此举何意,烨王乃二子共用一名,又怎么能娶亲,他不过是以兰茝为幌子,不动声色的退出这场选亲之争罢了。但兰姜却是不知,她的身子几不可察的轻晃了下。她那恍若天仙一般二姐姐啊,别说天下男子为之趋之若鹜,就连她也曾无数次心生仰慕之心,那是她永远比之不及的存在啊。思及此,她又恢复了那端庄的神色,笑意吟吟的对云荟蔚道“烨王此言不妥,皇姐已故,您怎可当着天下王孙之面冒犯她之名讳。”说罢,她睥睨梁荃一眼道“她如今的身份乃是南梁四皇妃,烨王这番仰慕之言又置梁四皇子于何地?梁荃,看其余男子对皇姐表达爱慕之思,你当真就这般无动于衷吗?”兰姜再一次将话题从自己身上引到了梁荃身上。梁荃松了松紧攥着酒樽的手,将其一口饮尽,头也不抬的对兰姜道“即使天下男子趋之若鹜亦无用,她已是我的妻,这一点没人可以改变。”俯身跪在他身后的兰茝闻言,目光一滞。楚瞻闻言亦一口饮尽杯中酒,笑得意味不明,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云荟殿内暗流涌动,朗声大笑“小王之意是,能为我云荟蔚之妻的女子,当貌比公主茝,而三公主还远远不及。”“那兰姜便祝烨王早日得偿所愿了。”兰姜面上笑意吟吟,眼中恼恨切切。燕王最终还是命人收了仕女图,这几位他一个都拒绝不得,也得罪不得。云荟见自己的目的已达到,便回了座。而一直沉默不语的周玉衡看了翾飞一眼,又看了兰姜一眼,似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从座位上起身。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他,前几位的礼已在殿内掀起了轩然大波,这位带来的,是惊还是喜呢?周玉衡走到殿前,众人发现他的面容竟比兰姜还要精致三分,而比之殿内另一英姿飒爽,豪情万丈的女子,更像女子。周玉衡如楚瞻一般拍了两下手,便有两名侍从殿外手捧两个沉香木盒进殿。他依次打开了木盒。顿时,殿中人感觉满殿生辉。一盒中装着一套雀翎宫装,另一盒中装着一块凤珏,与他身上的是龙珏是一对。这些都是离宫之时,大皇姐嘱咐他带上的。北周比起其他四国更需要这十座城池,不然他们便无力与其余几国相争,欲扩大疆域,强其兵力,迎娶燕公主是最快的办法。至于翾飞……他指着盒内的宫装对燕王道“这套雀翎宫装乃北周最尊贵的华服,玉衡离国时,皇姐曾交待,燕公主乃六国最尊贵的贵女,当以最尊贵的华服赠之,玉衡今日见公主凤仪,便觉皇姐所言非虚。”至于翾飞,就当是途经他皇途霸业上的一缕春风吧,让他感受了刹那的春意盎然,风过了无痕。风过了无痕……这一场宫宴,最终在周玉衡献上雀翎宫装后完美落幕。兰茝跟在梁荃身后,出了燕王宫。几人与楚瞻一行人狭道相逢,他们擦肩而过时,梁荃的嘴角动了动,说了一句话。耳力尚好的兰茝听清了,他说多谢公子相赠绣卷。兰茝心头一跳,这绣卷竟也出自楚瞻之手,梁荃称楚瞻为公子,他二人之间又何时有暗中往来?她不懂声色的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与楚瞻擦肩而过时也恍若不识。此时,燕王宫内,琳琅阁中,兰姜手捧雀翎宫装,如置梦中,这是平生第一次有人见过兰茝的样貌后,还说她是六国最尊贵的贵女。想到兰茝,她放下了宫装,看向了她的画像,一年前燕王宫外的大雪再次纷至沓来。那天,她蜷缩在马车内问薜荔,皇兄真的会让兰茝出嫁吗?那时候,恐惧,冰冷占据了她满腔的思绪。那时候,她心中是期盼兰茝远嫁南梁的,这样燕国可保,他们这些被囚禁的二八位王族的性命亦可保。她的手抚过兰茝的画像,笑意吟吟道“兰茝,在国家面前,谁不是被轻易舍弃的呢,这次不是轮到我了吗?”言毕,她又对站于身后的侍女幽幽道“将这画拿去烧了吧,既已葬身火海,又何必回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