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袁野开始拿起吉他的一瞬间,他便敞开了自已的心扉。没想到,那位记忆力逆天的大神黄子奇沉醉于滴答乐曲时,不经意间也将内心世界展露了出来,彼此无意识中,心儿与心儿碰撞在了一处,而那个让他们两个放下心防,互相产生碰撞摩擦的纽带,便是那曲嘀答。
那种奇妙的感觉,玄之又玄,便如钟子期在俞伯牙面前弹奏高山流水,俞伯牙说中他的心事一般,所谓知音相交,俱在心领神会那一微妙的瞬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初次相晤,就在这一串串音符奇妙相互碰撞、相互交融、相互渗透的那一时刻,黄子奇便认同了袁野,袁野也认同了黄子奇。
拋开年龄、性别、身份等等外在的所有限制,他们相互认可了对方,彼此视为朋友。
看到二人相视,淡淡一笑的画面,贺长安心下不免有些吃味,不禁想到当初自已与黄子奇的相交经历,若非有人指点,他又怎么会认识这位难伺候的主儿,他又怎受得了他这个奇葩的性格。
平日里黄子奇个性奇臭无比,待人接物,言谈举止向来眼高于顶,对人不假辞色,只看自已心情,不顾他人心情,端的是骄傲中的战斗机。除了他贺长安,偌大一个伏龙学院居然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收获他的橄榄枝,比之为友,其眼光之挑剔,其眼光之刁钻,可见一斑。
而且黄子崎不只性格又臭又硬,还有一个地方,一般人喜欢不起来。他向来禀承“千言不如一默”的信条,少说多做或者只做不说,平常就像个锯了嘴的茶壶,从来是不言不语的一副高冷风貌。
作为伏龙学院的讲师,连予大学生们讲课,也是惜字如金,吝于言辞,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所以在他的课堂上,从来看不到指点江山壮怀激烈的师生热闹互动场景。有的只是平平静静如温吞水一般的授课画面。
和这样的人交朋友,便如手捧着一个闷葫芦,大多数时候,你只能对着它自话自说,自言自语。连古人都说过,嘤其呜矣,求其友声,你得叫唤,才能收获友谊,不叫唤,谁理你,求个毛的友声。
在贺长安看来,便在刚才,两个人仅仅弹了几首乐曲,哦,不,他们弹来弹去,根本就是只弹了那一首曲子而已。不可否认,两人弹得吉他比他厉害,反正他是踩着风火轮也追不过。
作为一个音乐中的无能之辈,一个七窍通了六窍的废材,他都能闻曲而心怀愉悦,感到通体舒畅。但莫名其妙的是,高傲如白天鹅,黄子奇居然肯弯下他那硬如钢铁的颈项,接纳这个小家伙,与之做朋友,这个大转折过于奇诡,完全超出了他的相像力。
贺长安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女朋友梁修音,而梁修音同时也是一脸惊容,回眸相顾,二人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可思议,这还是他们印象中惜字如金,个性傲骄的黄子奇么,
从黄子奇身上再移目袁野,二人眼中闪射出灼灼光芒,发自内心的感到,这个小家伙不简单,跟他在一起,真他们带来了一个又一个的意外和震惊。
黄子奇问道:“袁野,你的事,昨天我听长安说了,合同拿过来了么?”
袁野忙起身,将合同书递了过去,他接过来文本坐下,然后仔细研读起来,过了大约十分钟,他抬起头,问道:“那位香港朋友具体怎么给你分说的?”
袁野便将昨日的情景一一告诉了黄子奇。
黄子奇斜了一眼合同文本,道:“这是一份十分规范的合同书,很格式化,倒也没有什么猫腻,也没有什么陷阱之类的东西,所以,袁野尽管放心,大可签下来,没事儿……”
然后黄子奇将这份合同的所有条款逐一讲解给袁野,比如合同的适用时间,适用区域,稿酬什么的,
别的东西倒没引起袁野多大的注意力,当听到黄子奇讲到,这份合同的适用地区不仅包括港澳台,便连大陆东南亚的华人地区都囊括于内。
袁野脸上露出一丝不豫之色。心中想到,香港星报也真够贪心的,任何地方都不放过。倘若自已签下这份合同书,那么他在大陆的权益便一分不剩地被对方裹挟而去。
这一条款过于霸道,无论如何他是不能答应的,大陆以外的区域,港澳台等地的利益给他也就给他了,毕竟远隔千山万水,鞭长莫及,他一点都不心疼。
但大陆市场,拥有十亿人口的大陆,三十一个省的大陆也拱手相让,一想到现在国内动辄印数达到数十万本数百万本的诗选和字帖,他就觉得心里被扎了一刀一样,这可不行,这个断断做不到,这简直是让他割让蒙古割让辽东。
袁野可不愿意将大陆地区的权益让度出去,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到的。
袁野心下稍一思量,便有了计较,然后站起身来,微微一躬身,谢道:“这一次真是麻烦你了,倘若没有你的帮助,我真是拿了一个密码本,不知从何下手啦。”
黄子奇一摆手,道:“朋友之间,以后不要再提这个字眼儿。”
袁野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