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凯微微一笑,丝毫看不出心里的愤怒,云淡风轻地说道:“师父平时教导凯的,便是信义为先。凯虽然也怀着必死的决心来见吴侯,但是蝼蚁尚且贪生,能活着,又有谁甘心死去呢?”
这句话倒是说到孙权心眼儿里去了,如果程凯从别的方面推脱可能会引起孙权的反感。但是如此直率地说自己偷生,孙权反而感到了一丝真实,对程凯的欣赏更浓了。
不过,孙权还是继续笑道:“既然如此,那孤倒是有些疑惑了。足下既然贪生,又何必替关云长来此?若是忠义,又缘何愿意降孤?如此,足下为忠义而来,岂非反倒又丢了忠义?”
程凯一愣,孙权什么时候成了哲学家了?
不过,为了表现自己的坦然和真心,程凯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仍是那般笑着反问道:“凯如此做,自然有凯的理由。却是不知吴侯是想听凯的真心话,还是拿来唬人的话?”
在座的江东群臣从来没有听说的这样的话,一个个地都又一次陷入了震惊之中。孙权反倒是哈哈大笑:“有意思!你且说来,唬人的话,如何解释?”
“若是唬人,”程凯挺直身躯,“凯信奉忠义,乃是为了家师的安危考虑,愿以身代,孤身而见江东豪杰。愿降吴侯,亦是不愿让家师为某而伤心,而自觉负疚终生,时刻常怀心病。”
“不知吴侯认为,如此是否足以怀忠义而来,持忠义而降吴侯?”
“哈哈,足够了!”孙权笑道:“不知真心话,却又是如何?”
“若是真心话,凯自然没有如此忠义。”程凯笑道:“不足百人被围困,凯即使身怀变化天赋也无法确保能够安然脱身。即使家师甘心以自己为代价而使得凯与师兄逃脱,谁又知道路上会不会遇到山贼,平安撤退呢?”
这话刚一说出口,一直在观察江东众人的程凯立刻就发现了几个坐在文臣那一边的老者似乎是陡然想到了什么一样,露在袖子外面的手突兀地抖了一下。
而坐在武将首席的吕蒙则是适时地勾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上座的孙权笑容也是变得更加浓郁,眼睛眯得已经看不到绿色了。
程凯默不作声地将那几个面色变化的老者的面容记在心里,如果所料不差的话,这几个人应该就是通过地方势力派人追击过关羽的人了。
做摸做样地润了润嗓子,程凯继续说道:“但是,如果凯变成家师的模样,那就自然不需担心打打杀杀,反而吕都督的部下为了保住功劳,还会好好地保护在下。”
这说的自然就是潘璋马忠了,一路上,这两人至少有一个时刻处在自己的五十步之内。尤其是在船上的时候,虽然由于吕蒙的命令并不禁止自己去甲板上晒晒太阳,但是这两位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生怕自己跳河逃跑了。
但是程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那都是一个十足的旱鸭子,怎么可能会跳河呢?那岂不是等同于自杀?但是程凯又不能说,关羽不会水?谁信呐?所以程凯这一路上那是过得一个憋屈啊,这时候当然要不大不小地讽刺一下了。
不过程凯还是低估了潘璋二人的脸皮厚度。潘璋就那样正正地坐着,面试前方,丝毫没有顾及周围射来的无数道目光,好似恍然未觉一样。
当然了,在程凯眼中,潘璋这幅姿态,就和中学时期的我们,本来玩得很嗨,突然感觉到老师来了的气息之后的表现是一样的。
笑了笑,程凯继续说道:“如此,凯自然便暂时安全了。而且凯也知道,吴侯乃是雄才大略的明主,也自信与自己能够得到吴侯的赏识,甘心臣服于吴侯,自然也能安然无恙。”
“不知道,吴侯觉得,凯所言,可称得上真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