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有所不知,曹醒言曾经为臣妾请脉误诊,非但害死了臣妾的孩子,还险使臣妾性命不保,陛下为此震怒,将曹醒言下狱,像这种没有责任心的人怎么能为容华娘娘请脉,万一再出了什么差池,这个罪名怕是谁也担待不起,即便是皇后娘娘您……臣妾也是为了两位娘娘好,故而,臣妾觉得曹醒言来为容华娘娘请脉甚为不妥,望娘娘明鉴。”
毕竟是她冤枉了曹醒言谋害了她腹中胎儿,佟玉瑾眼底流露出的歉意眸色没有逃过明澜的眼睛,丝毫不漏地捕捉到佟玉瑾不安的神色,明澜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微笑道:“那件事情本宫已经查清,而且曹醒言也是遭人陷害,负责煎药的侍婢也已经认罪伏诛,曹醒言可是清白的。”
明澜了然一记惑笑,向小顺子如是吩咐:“宣曹醒言!”
“奴才谨遵娘娘懿旨。”
不多时,曹醒言来到了琼芳阁。
曹醒言躬身上前向三人行礼:“臣曹醒言参见皇后娘娘,容华娘娘,贵人娘娘。”
明澜一双犀利眸子逡巡着纪青鸾和佟玉瑾,但见二人眸色有异,明澜红唇微牵,宽广大袖只这么优雅的提了一提,扬臂,语声颇为温和:“曹爱卿免礼。”
“谢娘娘。”
“曹爱卿,容华身子不适已经有些日子了,也怪本宫近来忙于政务,一时不察,爱卿此番请脉可得谨慎视之。”
明澜斜盱了眼纪青鸾,但见她纤白手指有些发颤,无意间拢了拢衣襟,似乎想遮掩什么,明澜清冷丽颜此刻浮现一抹说不出的复杂表情。
纪青鸾这个欲盖弥彰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不是吗?
“是。”
曹醒言恭敬颔首,可是当他触及到依旧矗立原地一动不动的纪青鸾时,曹醒言俯首,眸色略显尴尬,低声道:“容华娘娘请这边坐,容臣为容华娘娘请脉。”
佟玉瑾只淡淡瞥了一眼纪青鸾,唇角浮掠一抹若有若无笑痕,纪青鸾,你也会有今天!
呆立一边的絮儿眸光飞转,她刚欲上前搀扶纪青鸾,岂料,眉芬却早她一步扶过纪青鸾走向了明澜旁侧的软榻坐下,关切道:“容华娘娘身子不适,还是这边坐吧。”
絮儿瞅着曹醒言上前为纪青鸾诊脉,絮儿低垂的双手揪紧了衣襟下摆,一双眸子直愣愣的凝定在纪青鸾身上。
曹醒言眸色一滞,浓眉微敛,他的手再触到纪青鸾覆于腕上的绢帕时,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明澜瞅见曹醒言微变的眸色,心里已经有底,还有絮儿紧张的神情,佟玉瑾看好戏的态势,一切已经非常明了,纪青鸾,怀孕了!
思拊良久,曹醒言如实回禀。
“娘娘,容华娘娘无大碍,只是心有郁结,待臣开几萜安胎药为容华娘娘补补,好生休养几日,容华娘娘定可痊愈。”
一阵阴冷的寒风直扑入心底,明澜虽然已经猜到,但当她真正得到曹醒言的确诊,心还是承受不住那沉痛一击,纪青鸾怀了宸的孩子!
黛眉敛起,明澜倏然凝视着纪青鸾,纪青鸾心虚的侧首躲开明澜审视的目光,是真的!宸,他怎么能够背着她
宽广大袖下的手指恨恨的握成了拳状,尖削指甲嵌入了掌心,明澜已然身体麻木,她深深闭眼。
有气无力道:“曹爱卿,容华这身子看似有些笨拙,但不知身怀龙嗣多少时日?”
衣袂扬起,透衣生凉。
明澜起身跺至了纪青鸾身前,看着她低垂的眸子,那面孔此刻是白的依然失却了血色,纪青鸾在怕什么?怕她会对她腹中的孩子不利吗?
“回娘娘,容华娘娘身怀龙嗣……五个多月了!”
五个多月!
算算日子正好是她回明府省亲的那段日子。
清寒眸子凝定在了纪青鸾平坦小腹,这个女子心思当真细腻于常人,居然蛮了这么久!
寝殿内烛火袅袅摇曳、此刻的琼芳阁众人却是各怀心思。
看着明澜等人离去,纪青鸾的脸色蓦然有些难看,手扶着腰长长舒了一口气,旋即,红唇掀起一抹黠笑。
絮儿送走明澜返回寝殿,看着正兀自发笑的纪青鸾,絮儿就是一通埋怨。
“娘娘,您还笑得出来,方才可吓死絮儿了!您是没看见皇后娘娘离去时脸色有多难看。”
“那又如何?本宫就是要她难受,本宫等这天可是等了很久,今天终于算是扳回了一局。”
只要想起明澜方才那震惊的表情,她就心情好到不行。
“娘娘,现在大家都知道您怀有龙嗣,您还是将那个那缚腰给卸了吧,这样缚久了对胎儿不好。”
方才她没眼花吧,娘娘的眼神冷得好吓人!
“娘娘,您说皇后娘娘她会不会……”絮儿有些担忧,说话吞吞吐吐,偷瞥了一眼纪青鸾。
“哼,经过今天这么一出,还有谁敢打本宫腹中胎儿的主意呢?明澜不为别的,只为这是段奕宸的孩子,她不但不会动这个孩子,还会特别的关照。”
纪青鸾所料一点不差,即使明澜再心中悲恸,但这个孩子是宸的,她不能坐视不理,向身后的曹醒言如是吩咐:“曹爱卿,以后就由你负责为纪容华养胎!”
呃……
曹醒言貌似有些为难,浓眉深拧,垂首,“是,臣但听娘娘吩咐。”
小顺子提着风灯在前方照亮,明澜深一脚浅一脚行走在风雪中,曹醒言看着她紧蹙的黛眉,知道她是因为纪容华怀有身孕一事心中悲苦,本想安慰她几句,可是话到了唇边终是吞咽了回去。
朝凤宫门口,一袭湖蓝色身影跃入眼帘,曹醒言眸色瞬间凝滞,向明澜微一躬身,“娘娘,一路走好,恕臣告退。”
神思恍惚的明澜还尚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曹醒言已经阔步离开。
“哎,这小曹大人今天倒是怪了,干嘛走这么急啊!”小顺子呐呐的挠了挠后脑勺。
“醒……曹院使他怎么……”
明镜提着裙裾小跑上前来,没成想曹醒言看见她掉头就走,这让明镜很是费解,干嘛看见她跟看见鬼似的,溜的比兔子还快!
“见过镜妃娘娘。”
眉芬和小顺子忙向明镜见礼,烦躁的挥了挥手,明镜上前扯着明澜袍袖就是一通撒娇:“姐姐”
明镜噘着唇,侧首瞧着曹醒言离去的方向气的是直跺脚。
“镜儿,天这么冷当心冻着了,快随姐姐进去里面说话。”
牵过明镜小手,触到明澜冰凉指尖,明镜不觉打了一个寒噤,“姐姐,你的手怎生这般冰凉!姐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话,两人已经步入了朝凤宫内殿,支走了一干伺候在侧的宫人,明澜突然一把抱住了明镜,恸哭失声。
明镜大骇:“姐姐”
明澜悲戚的哭声令明镜柳眉深拧,心不由得牵痛,她有多久不曾见过姐姐如此这般悲伤无助哭泣?
姐姐好不容易振作起来,今夜怎么无端哭得这般伤心?
阿蛮说琼芳阁那位病了,而姐姐那会子似乎就是去了琼芳阁,难道今夜在琼芳阁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莫非是纪青鸾惹哭了姐姐?
纪青鸾,还真是小觑了这个女人!
“姐姐,快告诉镜儿你方才去琼芳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纪青鸾得到太后的赏识,明镜是早就知道的,只因当初太后的手段太过阴邪卑鄙,她才违逆了太后的意思,为此太后弃她而该扶持纪青鸾,在太后的眼中只有服从她的女子才会得到赏识,看来纪青鸾定是按照太后意思做了那件事!
纪青鸾模仿姐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当时第一个发现的就是她,她记得她有提醒过姐姐要多留心纪青鸾,想不到还是被这个女人给钻了空子。
“镜儿……纪容华她……她已经有五个多月的身孕,她怀了宸的孩子!”明澜头伏在明镜肩头,哽咽着告诉明镜实情。
五个多月!
“姐姐,我没听岔吧,怎么会有五个多月?这……”
这怎么可能?算算日子,那些时日陛下都是每晚宿在姐姐宫中,也就偶尔政务忙时才会宿在墨轩斋,也并未传召任何妃嫔侍寝,怎么会让纪青鸾给有机可趁?
“镜儿可还记得姐姐曾经回府省亲。”
省亲!
对啊,难道是在那段时间!这个该死的女人,不但如愿得到了龙嗣,居然还隐瞒得密不透风。
纪青鸾,你当真够阴险,手段够高明!
“哼,即便她怀孕又如何?能不能生下来那就得另当别论!”清澈灵动的眼睛一抹狠厉之色一闪即逝。
她明镜的姐姐可不是任谁都能欺负的,以前在明府也就是姐姐疼爱她,才会处处忍让她,而她年少无知可是没少欺负姐姐,她那都是撒娇胡闹使然,却并无恶意在宫里,她明镜可不许旁人来欺负她的姐姐。
纪青鸾,该死的,居然欺负到了姐姐的头上来,她一定会要让纪青鸾知道她的厉害。
听出明镜话中的弦外之音,明澜身体蓦地僵硬,镜儿她该不会要……
直起身子,伸手抹了抹潮湿的眼睛,一脸正色看向怒不可遏的明镜。
“镜儿,你千万可别乱来,那样的话,姐姐会很难做,姐姐没能力保住慕云性命,可是这个孩子我却得留下,不为别的,只因那是宸的骨肉。”
怎么说都是一条生命,更何况还是宸的骨血,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这个孩子,即便是镜儿也不可以。
“姐姐,你可真是糊涂,现在不趁此良机除了它,女孩倒罢了,万一是个男孩,日后必成大患,姐姐只知为陛下考虑,姐姐你到底有没有替重九想过?”
姐姐她怎么这么傻,她可知道留下这个孩子日后必成为重九的障碍!
“镜儿”
明澜眸色一滞,声音中带着些许不容置喙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