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马车已备好了。”半夏自房外走来,见曲池里初荷正好,剪了两枝半开荷花捧在手里,打算用在晚膳上。
唐玥对镜压了压鬓角,黛色的眉梢微微上勾,夭夭里透着邪气,唇瓣如含花,娇嫩似一汪水,眼波潋滟更藏无数深深情绪,看了自己妆容并无不妥之后,才悠悠道“走吧。”
她起身,裙摆悠扬如花绽放,转身如蝶蹁跹,半夏将荷花交给二等丫鬟里的一人,嘱咐她交给厨房的柳娘子腌渍好,自己则快步跟上唐玥,小声回话“杨柳已候在马车旁。风铃先行一步去了平王府打探。”
唐玥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今日她正是要去赴宴,赴一场鸿门宴。不出意外,前些时候布下的棋子便用在今日了。
“姑娘。”杨柳候在青布马车旁,见唐玥来了,行礼之后便撩起缠枝藤的锦帘,让唐玥进去。
自己和半夏则落后一步。
马车不小,玲珑雅致。酸枣木的小桌上摆了青色茶点,旁边是泡着老君眉的紫砂壶,靠窗的地方摆了几本蓝布书,有棋谱,医术也有周易。
“姑娘心情似乎不好?”自昨日去漱玉轩回来后,姑娘面上就鲜有笑意,只是她和半夏都没能知道昨日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杨柳心里总觉得不安。
唐玥倒了杯茶,老君眉的清香滋养她的肺腑之时,才将心中一口郁气缓缓吐出,她眉目似烟笼月罩一般,斜穿竹帘而过的细碎阳光洒在她如凝脂的肌肤上半点不见瑕疵,越发有种神秘之感,杨柳见姑娘都不说话,和半夏对视一眼,心里更是没底。
这么看来,昨日的事对姑娘来说真的很重要……
重要到今早都没和大少爷二少爷一起用早膳。
唐斳身为一家之主又是当朝要员,起得那不是一般的早,基本上只有晚膳能一家人一起用,早膳都是他们三兄妹一起的,至于午膳……唐瑚一般在崔家和两位舅舅一起,唐珑不是在崔家就是在江家和江砚山一起,或者和万川,叶慎混一堆儿去。
是以,今日格外的不正常。
“一口气哽在心里,总得要泄了这口气,才能舒坦。”唐玥把玩着与紫砂壶一套的小茶杯,寥寥数笔勾勒的竹叶潇潇,笑得有点瘆人。
崔宗之的交易,她还真拒绝不了,但这口气,短时间是缓不了了,刚巧,方姨娘母子非要在这时候挑上来。
那就怪不得她了。
真的,不能怪。
唐玥心底有了计算,却算漏了狗急跳墙这句话。
她知道方姨娘母子是皇帝安插的人,更低估了皇帝的心狠手辣。
“姑娘,到了。”车夫在马车外回话,杨柳掀起帘子,率先下了马车,然后是半夏,两人再搀扶着唐玥下车。
帷幕能遮住容颜,却遮不住少女日渐窈窕的身姿。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知道唐玥一早要来,白谨老早便在门房处候着。
怎么说他也是平王府的二公子,不合适在大门外站着等一个姑娘,免得传出去话不好听,但他总能在门房处等吧!
此时一听马车声音便跑了出来,入眼便是唐玥站在青布马车旁,如月下清风,山涧银月,风来吹开帷幕,依稀露出圆润下颌与朱色一点朱唇,白谨心跳如鼓,面上自然染上绯红,强行压下胸中紧张,他急忙迎上去唤“玥儿。”
千般柔情,万种蜜意。有几分与白黎肖似的眼里,藏着主人阴暗而让人作呕的心思,肆无忌惮的打量少女姣好的身姿以及若隐若现露出来的脖颈。
唐玥今日穿的是鹅黄交领齐腰裙,领口有些大,露出内里白色中衣,玲珑锁骨以及藏在白色中衣下的肌肤。外衫乃是轻薄的缠枝纹轻纱,飘逸无比,衬得她手腕也似无骨,白皙柔弱得可怜。
白谨目光放肆,眼神放浪,杨柳半夏看在眼里又碍于彼此身份不敢高声言语,只心里越发觉得恶心,不捉痕迹将自家主子挡在身后。
唐玥瞧在眼里,自然越发不喜,那样赤果果的目光让她作呕,但现在着实不是撕破脸的好时机,忍了忍,决意待会定然要他尝到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感觉,才放平了声音道“请二公子带路。”
一句二公子,亲疏立见。
白谨不甘心“玥儿怎么如此生疏?唤我长青便好,这是娘亲为我取的字。”
唐玥眼底闪过一抹不耐烦,声音里却不见丝毫“在外面耽搁得有些久了,可别让方姨娘等急了才好。”上不得台面的就是上不得台面,哪怕是穿得再好,也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提及方姨娘,白谨才想起自家娘亲还等着呢,急忙把人请进去,只一路殷勤不已。
可惜都是媚眼抛給瞎子看,唐玥除了偶尔回一两句外,充分展示了作为一个贵女应该有的修养。眼观鼻鼻观心,连帷幕也不摘。
虽是无礼了些,可女子本该谨慎。方姨娘敢让白谨来接她,就该猜到她的做法才是。
不过……
唐玥想着有些奇怪,方姨娘原不该如此急迫才是,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是江南?还是皇宫?
上次大长公主寿宴之后她也借故去探望过,并无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