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桂不知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所处之地貌似一房间,房门却分外厚重,说是寻常屋舍,又过于简朴了些。屋内只有一床一桌,无任何摆设,且光线昏暗,窗上焊着铁条,只够伸出一只手,她得踮着脚才能勉强看到窗外星空。门上有一口子,吃食全从口子外递进来。虽然她隐约能听到门外时有人声,但除了饭点,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她感觉自己遭到了软禁,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不过好在没人要对她做什么,所以她暂时还能保持冷静。也不知沉阙那边怎么样了,他应该正心急如焚地想办法搭救自己吧?想到这,饶是再不安,她都说服自己一定要撑住,万不可一时冲动坏了大事。
丧气地躺到床上,面向墙壁,心神不宁,更是难以入睡。她手指无意识在墙上抠着,忽然感受到什么痕迹,定睛一看,墙上刻着一片“正”字。这是很常见的计日子的方法,难道在她之前,有人亦被困于此?她数了数,完整的字共一百三十六个,最后一个,只刻了三笔。而在那一片字的旁边,绘有一副小图,看着像一对鸟,奇的是,那对鸟只有一翼一眼一足。
她一骨碌从床上坐起,细细辨认是蛮蛮!她顷刻便确认,这是阿沉所刻!所以,七年前分别后,他还是被段不易捉住了?他在这间房里待了两年零三天,之后去哪了?她动用所有智慧分析,却琢磨不出半点头绪。段不易为什么要捉他?他在风烛堂的这些日子,又经受了些什么?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在哪?
她情不自禁捏住了胸前的平安符,为那生死未卜的人担忧,完全忘了自身难保的处境。
另一边,九连环站在风烛堂的密室外,静心守候着。一声巨响后,石门缓缓开启。他望着里头的人,敬拜道:“恭喜堂主,提前出关。”
段不易从踏上下来,脸色不怎么好,却与气色无关,而是情绪所致。九连环瞧出端倪,道:“堂主功成,是大喜之事,怎的如此郁燥?”
段不易板着脸:“本堂主修炼太阴九绝多年,始终无法突破,有何可喜?”
九连环目露遗憾,道:“太阴九绝得要至阴之体方可修炼,堂主能练至第七绝,已是不易。”
段不易不但不为此动容,反而露出恨恨的表情:“若是没叫那重瞳子逃脱,本堂主便不会遭遇瓶颈,举步维艰。”
九连环叹了口气:“重瞳子为难得的至阴之体,昔日有他做鼎炉,堂主功力突飞猛进。如今虽是没了他,堂主也不必烦忧,毕竟,在这江湖中,除了你,没人能练成太阴九绝,便是只到第七绝,也足以称霸江湖。”
段不易并不功高自傲:“此话言之尚早。早前听闻秦至阳的儿子秦驭风,练成了孟魂剑法,武艺今非昔比。我还未与他交过手,胜负尚难定论。”他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问,“我闭关的这些日子,有没有重瞳子的消息?”
九连环摇摇头:“自打他逃脱,便似人间蒸发了般,杳无音讯,多半,是死了吧。”
段不易不语,目光流露出怀疑。
九连环又追加道:“当年他逃脱时,为躲避血鸦追捕,不惜吞下本门剧毒寒血散,与他结了血契的血鸦,当时暴毙。属下认为,就算他逃出了风烛堂的势力范围,也难逃一死。”
这话倒是叫段不易释怀了些,可他仍不无遗憾道:“那么好的一个鼎炉,失了着实可惜。”
就连话却暗笑起来,进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堂主不必可惜。”
“你想说什么?”
“虽没了重瞳子,还有曲虹剑。”
段不易眼前一亮:“有消息了?”
“前日天谴门门主沉阙领了铸剑传人陈桂来,大有依附风烛堂之意。”
段不易带着狐疑,问:“可信不可信?”
“那个陈桂瞧着没什么心眼,可那沉阙有些深不可测。因难探虚实,为求周全,属下将他们暂留堂内,一切待堂主出关,亲身辩真伪。”
段不易赞许地点着头:“你做得不错。”
“多谢堂主夸赞。”
“那沉阙现在何处?”
“就在客房。”
“好,”段不易当下决断,“速速领我去见他。”
“是。”
二人步出密室,路上,九连环提醒:“堂主,你方出关,不可擅动真气。我们尚不知那沉阙底细,万一他心怀不轨,你切莫与他交锋,自损其身,一切,由属下来。”
段不易有些不屑:“这我自有分寸。”
二人行至客房,九连环打开门,沉阙一见段不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恭敬道:“段堂主,久仰大名。”
段不易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了他一番,并不觉得眼前的人有何威胁性,但不知怎的,他感觉对方眼中有抹杀气一闪而过,快得让他认为是错觉。
他挥退了九连环,犹自笑道:“沉少侠不必多礼,你为风烛堂献上如此大礼,叫你候我出关,实在是怠慢了。”
“哪里哪里,”沉阙道,“堂主声高望威,在下应该的。”
段不易好整以暇地坐下,开门见山道:“我风烛堂寻曲虹剑多年无果,不知沉少侠如何劝动陈桂献宝的?”
“我有恩于她,她自是为了报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