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与愿违。
梵生一口中喷出鲜血,眼中的金光弱了下去,不断加深直至成为黑色。困住他的结界丝毫没有破损的迹象,梵生一皱了皱眉眉头,伸出右手的食中二指,点在双目之前,正要下手之际却发现好像被一股蛮力拉扯,强硬地制止住自己的举动。
“师兄。”梵生一平视前方,慢慢放下了手。
奉法仍未现出本身,只是用一团模糊的光影代替他本该站立的位置。
梵生一沉静道:“师兄,你明知道之后会发生何事。”
“勿以恶小而为之。屈儒盈内藏祸心,本就陷害你,”光影中发出属于奉法的声音,“若遭魔物伐戮,便是他的劫难。”
梵生一微微皱起了眉头,“内藏祸心是他的劫,借机利用是你的错。”
奉法似乎早已对他的说辞有了应答之策,毫不犹豫地回道:“若不渡劫如何成佛。”
梵生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为何渡劫渡何劫怎样渡劫,是他命里的定数,如何由得师兄操控。”
奉法略沉默,便道:“师弟,你对那魔物执着了。”
梵生一似乎料到他会说出这句话,嘴角微微浮现出抹嘲笑。他再次扬起手,额角渗出的汗珠顺着光滑的面庞滴下:“既然如此,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奉法看着他,淡淡道:“这是舍无明令。”
无明,乃世间烦恼的总称。舍无明令便是佛界为断不净杂念弟子所设下的空间,除非六个清净否则无法从此逃离。
但此物只有佛界掌教和佛尊能使用,其他弟子是无法掌握。此物非万不得已,定是不拿出来的。
这件事梵生一自然知晓,听到奉法所说,他抬起眼皮,瞥了光影一眼:“你已经是佛尊了?”
“不,”奉法解释说,“代理掌教,待你修行结束,还是由你来。”
“怎样算修行结束?”梵生一问道。
奉法淡淡道:“自然是杀了那魔物。”
梵生一提起真元,淡淡金光乍现,他奋力地用二指分离出藏在双眼中的法器,如同骨血分离般的痛苦瞬间涌上心头。
奉法的本体不在此处,屈儒盈的肉体无法进入到舍无明令中,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梵生一动手。奉法的声音终于多了一丝感情,不是怜悯却是疑惑:“师弟,你真要遁入红尘俗世中吗?”
梵生一强忍着全身几乎爆裂的疼痛,咬紧牙关硬生生取出定海珠。
奉法惊讶道:“你!”
只见定海珠闪烁着微弱的光亮,梵生一两手交叉一抹,二十四颗珠子依次在他周身散开,皆带着佛气冲向舍无明令边。额间的红钻光芒黯淡,梵生一的双目中露出坚定的神情。
奉法看出他的决心,知道再劝无用便念了声佛号,带着一声长叹离开了。
定海珠撞在舍无明令一次,梵生一便觉得耳间炸开一回嗡鸣。舍无明令中发出夺目光耀,像是要照亮世间,洗涤万物脏秽。强大的震慑力逼向梵生一的内心,竟要强行扭转他的思想。
“唔……”梵生一微微皱眉,舍无明令中光影再度变幻,圣洁白光逐渐暗淡,既而变成血红一片,几名蓬头垢面衣着褴褛的人带着镣铐,排队走向他。
为首的男人抬起头,原本属于眼睛的位置只留下了两个空荡荡的黑洞,模样格外诡异。耳边的呢喃佛音不知何时亦变成了诡异风铃响,夹杂着那队人不时发出的哀鸣。
“罪、罪有应得。”男人张开嘴,口中的舌头不知何时也被拔了去,仍然完整清晰地喊出了这四个字。
梵生一听到这个声音,难以置信地向前迈了一步,绝望崩溃的自语道:“师兄……你竟然!”
屈儒盈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像是察觉不到梵生一的存在,带领身后的人继续道:“罪无可赦。”
此起彼伏的“罪无可赦”更像是哭泣,男人女人都被抽出了灵魂,毫无生气的声音比催人心神的佛音更叫人难以从容。
还不等梵生一反应,舍无明令中场景再度转变,阴沉暗红中间断开,上下分离,从两旁不断延伸进黑金,而这次伴随的却是男男女女的欢乐笑声。梵生一被反出的光线闪了眼睛,再次睁开时,不知何时目前多了一张半残的王座,而坐在王座上的男人眼底冰冷,怀中抱着一名香艳美人,女人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使劲将他的头摁在自己上身柔软的位置。
男人抬起眉眼,正好与梵生一的视线撞在一起。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对面仇恨的注视,而此刻男人全身布满邪佞气息,就算周围美人环绕,靡靡吟咛不断,也未在他的脸上看到任何愉悦。
“你背叛了我。”男人的嘴唇轻动,无声的指责甚至比屈儒盈的叫屈还让人心寒。
梵生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突,下意识道:“耀明……”
耀明的身形突然一动,转瞬间来到了梵生一的面前。
梵生一暗叫糟糕,定海珠来不及收回,耀明瞬间出掌,只听远处一声厚重的“阿弥陀佛”,掌印中发出“卍”字符,生生的打在梵生一的胸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