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冷的天温有拘的身上只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锦衣,见她看去也未过来,只是掀了一双眼眉目温和得望着她。
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思绪,崔柔只是有些眼神复杂得望着他到最后还是担忧温有拘的身子,同王慎说道:“国公爷夜深了你进去吧我也该走了。”说完这句,她也未等王慎回答便朝温有拘的方向走了过去。
王慎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张口欲言,可见人脚步匆匆话还没出口,那人却已经离开了她的身边。
她在担心他。
王慎的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望着崔柔匆匆朝温有拘赶去的身影也跟着往前走了一步可最后却还是及时停住了步子。
如今的他已经没有这个资格再去说什么了。
他只能眼睁睁得看着崔柔离开,袖下的手紧攥着,目光一眨不眨得望着两人的方向。
崔柔走得快,没一会功夫就走到了温有拘的跟前,等走到温有拘的面前她紧拧着眉,语气却是未掩关切得同人说道:“侯爷怎么还在?”
眼看着崔柔脸上关切的神情和那担忧的话语。
温有拘突然轻轻笑了下,他垂眸望着她,神情闲适,眉目带笑,嗓音也很温和:“你没让我走,我不敢走。”
这人
先前那副模样,她哪里有空同他说些什么?
可她能说什么?早在当日温有拘同她在竹林说起那番话的时候起,她便已经看明白眼前这个人了。
这个人看起来云淡风轻的,其实为人最是执拗不过。
这些日子她一直对人避而不见,明眼人都应该看得出来她是在拒绝他,可他却好似不知道似得,又或者是明知道却还是选择了这么做。
真是执拗得让人头疼。
崔柔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此时却只觉得脑仁都疼得厉害,她抬了头仰着脸,那双往日温和的眼眸此时无力得望着他,与他说道:“侯爷,我和你明说吧,我没想过这辈子要再嫁人。”
以前她总以为只要躲着避着,有一日温有拘也能看明白。
可如今才发现这个男人,要是不和他说清楚,这个男人还真有可能一直都这样下去。
她不能耽误他的生活。
此时月色很好,温有拘耳听着这话却仍旧低头望着着她,温声说道:“我知道。”
他知道?
崔柔一愣,张口便道:“你既知道,为何?”
“因为”温有拘的声音温和而又有力,他垂眸望着她的时候,眼里只有她一个人:“滴水可以穿石,铁杵亦可磨针,我在等,等着你改变心意的那一天。”
滴水穿石,铁杵磨针。
我在等,等着你改变心意的那一天。
崔柔神色怔怔得听着这两句,她仍是保持着仰头望着他时的样子,眼看着他脸上的笑意,不知过了多久才哑声问道:“如果等不到呢,如果这辈子我都没有改变心意呢?”
温有拘好似早已知道她会问这样的问题,他脸上的笑和说出来的话就如清风明月一般,在这寒风寂寂的夜里犹如四月的暖风拂在人的心间:“那也没事,至少我努力过了,就算等到我闭眼的那个时候,我也不会觉得这一生有所遗憾。”
“你”
崔柔张口欲言,最后却无力得闭了嘴。
她神色复杂得望着他,满腹话语,最后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而温有拘望着她这幅样子,也只是轻轻笑了下,仍是很温和的模样:“好了,夜深了,快进去吧,我送你回去。”
他身子骨结实,倒是不惧寒风。
可崔柔又怎么可能再受得住?要是再待下去,难免得了伤寒。
耳听着这话,崔柔倒是也未说什么,只是看着人点了点头,而后便由明和扶着上了马车。
温有拘眼见她上了马车,这才翻身上马。
王慎眼看着两人离去,没有离开也没有上前,他只是望着他们两人离去的身影。夜色幽幽,很快他就看不见了,可他的眼前却还是忍不住回想起先前两人站在一起时的模样。
男的高大,女的娇就像当初他坐在马车里望见他们时的样子。
或许上天早已给了他预示,当初他没有走下马车,那么注定他以后只能做个局外人。
想到这
王慎似是想笑,可最后露出来的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马车已经瞧不见了,就连那车轱辘声也都听不见了,他终于收回了目光,望着头顶的那弯明月。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转身往府中走去。
翌日。
一大清早。
冯婉就被以得了重病的原因送去了家庙。
她被送去家庙的时候,天色还是灰蒙蒙的样子,许多家仆都还没醒来,唯有几个起早的家仆瞧见冯婉被人搀着扶上了马车。
可他们也没能回过神来,只能眼睁睁得瞧见马车驶过留下的喧嚣。
以前好端端的人突然就得了重病。
这事怎么都说不过去。
可庾老夫人发了话,又有冯婉的亲信徐嬷嬷亲自开口,众人这才信了,可自然也有存疑私下去问的,“即便是重病在家里好好休养便是,何故要送到家庙去?”
家庙清苦,可不是能够待人的地方。
这个时候便又有人私下传出来,说是“三夫人得的病是会传染的,这才会一大清早就把人送走了。”
旁人听得这话自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这会传染的病可不是什么好病,留在府中,没得过给他们。
可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得了这样的病?
底下的人明面不敢说,底下私语却不少,消息传得多了,自然也有不少传到了王珺的耳中,耳听着这传得越来越没有边际的话,王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同连枝淡淡说了一句:“这些话传一会也就够了,多了便让人去提着点。”
“没得让祖母瞧着不高兴。”
连枝闻言自是应了。
王珺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想起昨夜冯婉说得那番话,才又偏头问了连枝一遭:“那个玉露呢?还在三房?”
昨儿个回来的时候,她倒是也忘记这号人物了。
如今想起才有这么一问。
连枝听她说起玉露,便轻声回道:“先前老夫人已经差人去三房找玉露了”这桩事冯家和三夫人都逃不了,更别说这个小丫头了,只是她想起先前外头得来的消息,面露犹豫,似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这番模样,王珺自是瞧见了。
微微掀起眉尖,停下翻书的动作,拧眉问道:“怎么,出了什么事?”
“回您的话,先前容归姑娘授老夫人的吩咐去三房拿人,可是”连枝说到这稍稍停了一瞬,紧跟着是又轻声一句:“玉露已经不见了。”
这“不见了”三个字被她压得极轻。
可王珺却还是听见了,她翻着账册的手一顿,可也只是一个呼吸间的事,她便又重新低了头翻看起手中的账册,口中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行了,知道了。”
她知道连枝先前话中为何犹豫。
这好好的大活人突然不见了,自然也就一个原因。
玉露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