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擦亮,赵菊兰就醒来,叮叮当当地做起了早饭,一如既往,她还是先往锅里倒了六碗水,然后点火,水烧开了,她便往锅里松松的撒下两把玉米糁,再添了一捻子碱粉,盖上锅盖便开始烧火煮。
这还是最简单的清玉米粥,她也没办法,不过搭配着獾子肉和狼肉,看起来还算丰盛。
现在肉是有了,钱也有了一点,算是解决掉了燃眉之急,可是她心里还是慌啊。
自己男人昨天一天就打到了五只獾子,外加两头狼,还白捡了一只敢信吗?
这种好事咋能全落到他头上呢?牛家祖坟冒青烟也没那么夸张啊!总之她想都不敢想。
赵菊兰往炉膛里填一把柴火,轻叹一声,然后耳边就一刻不停地响起老爷子在白天说过的话。
“老四这狗日的今天一天用光了他一整年的运气。”
“接下来他要是再打不到猎物了咋办?”赵菊兰愁的呢喃自语,火棍一直往一处捅,不知不觉,她发现锅墙上掉下了巴掌大一块泥皮。
“哎呀!”赵菊兰心疼无比。
她的锅灶......
事实上,这个家里的光景比她想象的还糟糕。
表面的繁荣并不能给她带来现实的心安。
她要的是心安,是踏实的日子,而不是一飞冲天华而不实的富贵。
不知不觉,清粥已经熬好。
赵菊兰往口袋里摸了摸,昨天卖了獾子的64块钱还在,把她的裤兜撑的鼓鼓的,然后她的心情就莫名的好起来。
炕上,自己男人和俩儿子都睡得香甜,他们都很健康,父亲目前也还能转得动,老太虽然年事已高,但好歹没给家里添落怜,算是万幸。
窑顶还有三只半獾子肉,以及分给牛胡来剩下的将近三只狼肉,她不知道这些肉卖掉还能换多少钱,但至少还能再添64块钱是绝对的。
眼下,哪怕自己男人再打不到猎,这个穷年也还是能熬过去的,往后就是开春,再熬一阵子就是麦黄季节。
今年下了不少雪,俗话说瑞雪兆丰年,明年或许跟六四年一样,也是个大丰收年,到时候麦子收下来,交完公粮余下的粮粜掉就可以还贷款了,家里哪怕省吃俭用点......
当然还有家里那头老牛,开春后给人犁地也能赚一点,补贴家用没问题。
总之退一万步来说,自己男人运气再不济,打几只野鸡野兔总该可以吧,卖掉也是钱呀。
这么的一想,赵菊兰心情又好了许多。
“看来这球日子还有盼头嘛。”她不由地咧嘴一笑。
然后忽地从马扎上站起,像往常一样冲炕上喊道:“你三个睡死鬼,还睡,快起来了。”
以往她喊的时候手里还要攥一个扫把,今天她高兴,就饶了。
牛有铁从睡梦中惊醒,揉揉眼睛,环顾四壁,有些错愕,重生的后遗症仍然没有完全消退,好在昨天的记忆深刻,他很快就回归到了现实。
“今天不是要去赶集么?”
“是要赶集呀,你才想起呀,快起来呀,我都给你父子仨把饭做好了。”
“饭都做好啦,这么勤快。”
“少贫嘴,我认真跟你讲,你吃完饭赶紧去大哥家借自行车,借不来咱就提前走路去,争取在当天把事情办完,天黑前就回来,免得又遇上狼。”
她说的狼是西北狼,昼伏夜出,素有“夜月狼”之称,白天人们几乎看不到它们的身影,除非是特殊情况。
牛有铁听出赵菊兰话里的意思,笑着道:“原来你这么早起来做饭,就是怕借不到自行车啊。”
“不然呢?人家的自行车又不是你家的。”
“借自行车我倒是不难,可真要是买粮的话,骑个自行车能拉多少?”
“所以我刚刚说了,咱得提前准备,最好是能借到,实在借不到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