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们其实可以去趟医院的。”夏油杰把车停在路口，他看芥子的眼神里充满担忧与深情。

“都说没事啦。”芥子一边嘟囔着，一边关上手机。

她没想过须弥会崩溃，而她竟然因须弥的崩溃恐慌症发作。

当她坐在对座上，自以为占领了话题的制高点时，她曾心中暗含得意，觉得自己好了不起，能轻松的解决29岁的她的困扰。

只是把心里话讲出来就好啦，然后大家握手言和。就这样简单。

事实是，她的言语深深的伤害到了须弥。在诸多选择中，她可能选了最坏的一个。

“我过来的时候，有看到救护车。”红灯还有五十秒，夏油杰不急不慢的接着说，“我还看到了你姨妈在哭。”

芥子把头扭向窗外，“可以不谈这件事吗？”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而糟糕的是，她明明还有大问题需要和夏油杰对峙。

“是不是困了？”夏油杰问。

芥子点点头。

他长臂一伸，从后排扯过一条浅紫色的小毯子，轻轻的盖在她身上。

“到了我叫你。”

这是芥子今天以来听到的，最柔情密切的一句话了。要不是在行驶中，她可能真的忍不住亲他一口。

车内空调温度适中，夏油杰开车很稳，芥子不知不觉真的睡着了。

而这一觉，她睡得极不安稳。

（二）

【你不要再给芥子送娃娃了。】

【拜托须弥，那只是普通的棉花娃娃，不是咒骸。】

【好。那能请你带着普，通，娃，娃，滚远一点吗？我可不想有一天我的小孩抱着一只，会叫姐姐的恶心玩偶，走进我的家门。】

芥子坐在车里。夜蛾正道故意把车载音响开的很响，像是怕她听到一窗之外的争吵。

可是芥子真的很想告诉姨夫：没有用的，不要再做无用功了，我都听得到。

就算不是在这里。

争吵声变得扭曲，世界旋转着带着芥子到了一个场景。

她从副驾驶座上，过渡到餐桌前。

【我去学开车怎么样？】

【当然是为了送你啊。也不必非得坐夜蛾正道的车吧。】

【芥子！你在替他说好话吗？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啊？我才是你的亲人，他不是。】

【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已经说了几百万遍了。他不是你的姨夫，他不是！】

【天啊，你怎么会觉得他爱我们呢？芥子。夜蛾正道不爱我们，他只爱那些蠢的要死的布娃娃！！！】

芥子低头看着碗里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可她却吃不下。

真奇怪，她感觉胃在翻滚，呕吐的欲望侵占了她的身体。

芥子放下筷子，冲进了厕所。

她伏在马桶前，想吐却吐不出任何东西。就在她准备起身时，她听到了哭声。

须弥的哭声。

那种崩溃的，歇斯底里的哭泣在厕所里不停的回荡，旋转，然后蔓延进她的脑海，像熊熊火势一般，最终灼烧着她的生活。

“不能再这样了。”

她听到自己在对着镜子说这样的话。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芥子觉得自己被困在镜子里，因为她看自己好陌生。

你在说什么？什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