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县衙,崔成刻意起晚了一点才到县衙,刚进后院被两个人堵在院子里。这两人一个稍微年长三十来岁,一个年轻不到二十。
“功达,十五个城管辞职的事情,是你事先知道?”说话的年轻人语气咄咄逼人,崔成不悦的微微皱眉,淡淡的看他一眼:“六郎,这是县衙,不是家里,麻烦你尊称一声明府。”
“功达,六郎也是为了公事,今日乃上元佳节,金吾不禁。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年长那为出声圆场,崔成这才面色稍稍缓和一些道:“十三叔,城管也是吏,还是临时机构,还在试行期间。这些城管要去要留,别说是你们,就算我这个县令,也管不到人家。再有,我跟六郎说过,就算是下面干活的小吏,端着不要紧,没事别拿人家显威风。这里是长安,我这个七品县令不过是芝麻官,何况是八九品的小官呢?”
年轻人崔六郎被这一番话说的面色涨红,指着崔成道:“你,很好。”说着转身就走。
崔十三则面无表情的看了崔成一眼,淡淡道:“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崔成笑了笑:“十三叔,这话在理。身为官员,一群小吏都拿捏不住,日后为一县之尊,也是被人架空的傀儡。”崔十三笑了笑,转身走人。崔成面带微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的瞬间,脸上露出森森冷意。心中暗道:自成,为兄暂时能做的也就这些了,留待将来吧。
“十三叔,那个妾生子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不是我……”崔六郎看见崔十三进来,立刻指着门外,激动的大声说话。不料刚说一半,“啪”的一声,崔十三一个巴掌,打断他的话。崔六郎捂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崔十三。
崔十三淡淡的拍拍手:“你运气好,说这话只是被我听到了,再有下次,我定上报族长,以族规处置你。”崔六郎低下头,眼神里全是怨愤,崔十三淡淡道:“知道清河崔家蓝田房为何这些年没什么杰出人物,以至于轮到崔功达出头么?”
崔六郎抬头,疑惑的看着他,崔十三淡淡道:“就是因为你这种除了出身,别的一无是处的嫡子太多了。我知道你不服气,你出身比他好,你是嫡子,他是庶出。如果你一直以嫡子的身份,自觉高他一等,你这就只能对着他的背影望尘莫及。还不服是吧?崔功达离家的时候有什么?孤身一人,远赴鄯州,一刀一枪用性命换来的功名,你跟他比?你也配?”
崔六郎不服,怒道:“那些下贱的城管集体辞职,难道不是他在故意刁难我?”
崔十三听了这话,反而露出微笑:“还行,脑子没有蠢到家。你自己说说,功达把城管交给你管事之后,你都做了些什么?整天在人前端着清河崔家蓝田房嫡子的架子,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其他时候呢?你有带队去巡视过么?整天不是呆在办事房里打瞌睡,就是夜宿平康坊。哪怕你有一次带队出巡,哪怕你有一次对下面的城管施予小恩惠,都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那些老卒是低贱,可是你知道他们来历么?他们都是蓝田同乡,都是跟着功达一起在战场上厮杀的老卒,没有他们的庇护,功达早就死战场上了。你跟他们端架子,想过功达的感受么?为上者,恩威并济,你的恩在哪?你的威又在哪?你凭什么服众?小小的城管署,加起来不到百人,你都搞成这样,还指望你能干什么大事?”
崔成并不知道崔十三训斥崔六郎的事情,如今的长安县衙,崔家的子弟安插了十余人,分在各个吏房内。崔十三是他的首席师爷,在家族力量的帮助下,崔成基本控制了县衙。至于李诚当初说的那一套,崔成采纳了一些。
李诚的号召力还是很强大的,别看崔成一直是校尉,等上了战场,鄯州斥候营的兄弟,心里真正服气的就一个李诚。这不是装出来的,这是实打实的用刀枪打出来的。
十五个老卒,集体辞职,一大早就到了李诚家里。杜海给开的门,进了院子招呼众人道:“都没吃吧?自己去厨房,吃饱了把家里的情况都说一说。带着家口的优先安置。”
一群老卒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毕竟住了一阵子,去厨房自己弄吃的。
李诚在后院活动身子,听杜海来报,笑了笑道:“来的好,说来说去,还是这些战场上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靠的住。”杜海嘿嘿一笑,李诚这个家主,就这点太满意了。从来不在这些老兄弟面前拿架子,而且还非常的念旧。当初安排去衙门做事,那也是考虑到回家种地未必能过的好。不是说这些老卒就没有地种,而是他们回去了,家里就多了一张吃饭的嘴。有家口的把妻儿带出来,还能给老家省点。再说,城管的待遇不错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