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安好了?”
远远地,林如茂有感应地转过身。
魏顺点点头,扁平平的嘴皮努动:“可惜,多好的娃子,偏偏出生在这没福气的地方。”
林如茂神情黯然,认同地颔首:“是啊,这世道,妖吃人,人也吃人,谁会为那些不认识,无能为力之人,伸出手呢?”
魏顺摇摇头,抬眼瞥看一下,苍天阴阴沉沉:“如茂啊,世上没有这么伟大,高尚的人存在哩。”
“人到底还是要靠自己。”
魏顺回过神,打量眼前这个老人,一副慈悲为怀的面目,可惜没有济世救人的能力。
至于自己,
嘿,连自己都过得不明白,坎坎坷坷。
谈那么高尚的东西,显得自己虚伪,假大空。
魏顺问道:“如茂呀,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吃一辈子的苦,还是没有改变。”
林如茂沉默,细细回想以往,村里人,春种抢种,夏耕抢耕,秋收抢收,冬藏偏偏没有多余收藏。
甚至搭上拼命的人,都有。
明明每个季节都很努力去做,苦也吃一遍又一遍,偏偏过不好这一生。
不多时,
绵绵雨丝大上些许,淅淅沥沥噪响起来。
林如茂僵硬地微仰起头,苍天乌云密布,雨水珍贵,
此时正是春种时分。
春种催人早。
却没有孩童的闹声,也没有抢种的庄稼人。
无处不凄凄凉凉。
林如茂回过头,老脑袋突发奇想,联想到一个没有把握的可能性。
羊群中,有一头精明能干的领头羊,这羊群能走到远方,走到水草丰茂之地。
林如茂不太确定道:“没有领头人?”
魏顺淡然自若,只是平静讲出自己的理解:“小妖吃人,便成大妖,人吃了人,就成人上人。”
此话,一句括之,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说完,魏顺闭口不言。
林如茂眼睛猛然睁大,死死盯着魏顺,眼瞳之中,充斥不可思议。
呀!这水瓜婆婆,
自从打活过来,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咋能说出深奥又易懂的道理哩?
她真的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哩。
沉静许久,
林如茂神情震撼,不可置信地望着魏顺:“水瓜婆婆,俺之前,怎么……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学问哩。”
魏顺心中暗暗嘀咕,废话,上过初中生物的都懂。
他伸出手,直直指着林如茂,沉吟道:“茂啊,你当初只顾偷看,那里是来听这些道理。”
“咳咳。”林如茂脸色顿时尴尬,这个事咋老是提。
林如茂不好意思地别过去,不敢看着魏顺。
魏顺抬起头,
雨越来越大,幸好只下雨,没有打雷。
魏顺挪动不灵活的腿脚,径直踱步到树叶密盛,无数独木垂落成脚的老榕树下。
老榕树枝繁叶茂,勉强遮挡雨水。
靠着榕树,魏顺坐在突起的树根上。
林如茂用手抹擦脸上雨水,随手向外甩,污渍打在泥地上。
“眼下,何去何从?”魏顺望着被破坏的村落,还是忍不住心惊胆跳。
生机勃勃的数百户村落,如今人亡物毁,死气沉沉。
这仅仅是一伙的山贼,就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要是兵荒马乱,妖兽暴乱,死估计都是一件奢侈的事。
据说有些妖物,甚至变·态之人,称不上人,喜爱虐杀,把生人当一件玩物,剥皮,抽筋,拔骨取肉。
或是用滚烫的汤汁,直直倒下去,受刑之人皮开肉卷,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厉声尖叫。
叫得越痛快,它们越兴奋不已。
林如茂佝偻的老腰,控不住地颤抖,如深秋之中,行将就木的老芦苇,面对即将来临的凛寒冷冬,不知所措。
他缓慢地走近魏顺跟下,疲惫地长叹口气,深陷的眼窝,愁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