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孟夏,帘静惟留燕,池清足养鱼。
西小院院墙东边的池子清浅,占魁游动,廊檐间燕语呢喃,一派生动景象。
听得隔壁动静渐渐消退,贾环一大早便去探望王熙凤,身后彩霞提着许多珍稀补品、药材。
“要我说,只这两三个月,嫂子尽可放手府里的事务,何必如此劳心?”
贾环坐在外间与贾琏吃茶闲聊,王熙凤临盆约在七月初,日子不远,还在坚持由平儿代为汇总、处理大小事务。
贾琏摇头苦笑:“环兄弟季考如何?”
自家的婆娘自己最清楚,他是断然不会去劝的,一句话轻巧揭过。
因王熙凤身子已重,多有不便,他早已搬出来在厢房住下,平日里无人约束,可谓是脱缰野马,任性自然。
“季考而已!”贾环一笑置之。
人逢喜事,贾琏笑着打趣道:“那为兄可等着你的东道!倒是有一事正要和你说,环兄弟且少等。”
说着,便起身入内。
这几日,前宅里贾赦可谓是焦头烂额,一份银钱没捞着不说,清查田亩,补公中亏空的事也是毫无进展。
因干系重大,王善保迫于贾赦威压,还倒贴了些银钱,依旧是不见任何效果。
各大田庄犹如吃了称砣一般,百般偷奸耍滑,铁心拖延进度。
贾琏当日便将那一摞帖子送到了隔壁贾赦院里,贾赦碍于面子勉强折腾几天,时间愈久愈觉得不对劲。
最近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没少找贾琏、贾环,只想快些扔了这烫手山芋。
贾琏只托辞凤姐临盆不远,自己管着两府的事儿忙不过来。
贾环除了读书,也整日里到处躲清闲,贾赦本就住在东门的院子里,哪里捉得住。
好一会,贾琏拿出一个盒子递与贾环笑道“这是王家前几日送来的,还是环兄弟能为!”
他还是头一次见着还能有银钱从王家到这边来的。
又笑道:“你嫂子让我谢你送来的东西呢,我与她说了你季考的事,又让我代她恭贺环兄弟!”
贾环打开盒子只略扫了眼,笑道:“嫂子恐怕还有别的话吧?”
贾琏闻言失笑,凑过来低声道:“只问何时接了田亩清查的事,她惦记着那五千两银子呢!”
八千两的田亩补缴税银,有五千两是荣国府这边的。
“只在这一两日了,若是大伯哪日当众提出,琏二哥只管应下便是!”意料之中的问题,贾环不假思索道。
凤辣子对于钱、权的掌控欲可不是一般的强。
铁槛寺弄权,三千两就弄死两条人命,其中一人还是京城守备之子;二百两骂得贾琏狗血淋头,凡此类者,不胜枚举,王熙凤又如何放得下五千两银子。
贾琏闻言大喜,不过想到处理田庄之事又有些犯愁,叹道:“这几日听王善保大倒苦水,府上庄子背后少不得有人操纵”
早有腹稿,贾环笑道:“我与顺天府衙、宛平县衙都打了招呼,琏二哥可让后廊芸哥儿协助!”
对付庄子上那些吃里扒外的硕鼠,官府、倪二等会是最好的手段。
“晚些时候我让小红将之前整理好的条疏送来,琏二哥以此应对,月余必可见银钱归入公中!”
贾环说罢,又目带询问地看向贾琏,掂了掂手上的盒子。
贾琏闻言一喜,连连应下,又见贾环神色,当下伸出五根手指一比划。
谁料,贾环脸上笑意却是渐渐寒了下来,随口道:“看来他们还真是不把我们府上的话放在心上啊!”
想借元春成了后宫嫔妃之力,一不出银子,二不出关系,王家如意算盘打得响。
若是银钱能换来升官的助力,王子腾只要还在京华城,恐怕都不用贾环提醒,早就派人来请了。
只能说王子胜、王仁二人实在是一言难尽,不过如此也好,倒给了贾环动作的理由!
贾琏对贾环的脾性也算是有些了解,闻言便知王子胜、王仁二人麻烦不远矣。
王子腾尚在京华城时,便被贾环教训一通,此次联合其他勋贵,于东府落难之时跳得如此之欢,贾琏心头早有怨恨。
......
“三爷,三爷!”
正说话间,就听外间如意的声音响起,很是急切。
“出了何事?”
见彩霞引着如意进来,贾环忙问道,只是问话之间人已起身。
冲贾琏略一拱手,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彩霞,贾环便出了贾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