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十七章 尺蠖重生(1 / 2)沙漠英雄树首页

春天再次降临塔里木盆地,这个春天依然很明媚,但胡杨一家的心情却很沉重。塔里木河弯弯细流,一阵大风沙吹过,就能填平那浅浅的河道。他们到底能不能挨过这个春天?又有谁会走上不归路,这是他们最焦虑的事。

三月中下旬,河边,芦蒿满地芦芽短;半岛,胡杨饱满叶芽黄。尺蠖成虫在傍晚时分相继破土而出,雄的展翅飞上枝头,雌的正在努力往树上爬,它们都在准备一生中最隆重的婚礼。坚睿脚下去年的虫子已变成尺蠖从沙土中探出头来,六足快速划动,爬上坚睿的小树杆。

坚睿急得枝摇芽颤,真想把它捉下来,摔在地上,再补上一脚,碾碎它……可是,他没那个能力!

忍也瞧见了坚睿身上的那只尺蠖,惊叫道:“哇!那不是去年的尺蠖成虫吗?它没死,它还活着,它又爬到你的身上准备产卵了。”

坚睿冲着尺蠖气愤地叫道:“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剁成肉泥,当做肥料,吸入肚中,看你如何再兴风作浪?”

“不光是你一棵小胡杨憎恨尺蠖,你看看妈妈的身上爬了多少只尺蠖?去年钻入地下的尺蠖成虫几乎80%都爬出来变成了带膀的尺蠖,我担心妈妈的叶片今年要被吃个精光呀!”忍忧愁地说。

忽听舞制发出一声尖叫:“啊!”

大家转头细看,有十多条尺蠖径直爬向舞制,她离妈妈最近,虫子见树就上。

“这十几条尺蠖再产出几千个卵,变成几千条小虫,那还不瞬间吃光了我的嫩叶。”舞制哭着说。

舞蝶镇静自如地说:“孩子们,不要惊慌,我活了100多年,见过的虫灾比这次大的也多得很,不也是活过来了吗?小小虫灾何足挂齿,小小磨难挺一挺就过去了。”

几兄妹哪里还能听进妈妈的宽心话?尤其是坚睿和舞制都要癫狂了,可是他们苦于静立,只能默默地忍受。

忍欢喜道:“坚睿,你看呢,这只虫子是个雌的,可你的头上并没有带膀的雄尺蠖在等它呀!即使它费劲巴力地爬到你的头顶,没有结婚的对象,它产下的卵也孵不出尺蠖幼虫啊!”

坚睿喜滋滋地说:“是呀!我怎么没想到。舞制,你也不用怕,你头上也没有带膀的雄尺蠖,它们产下的卵根本孵不出小虫来。”

舞制一扫脸上愁云,瞬间就开心地笑了。

可事与愿违,那些雌尺蠖一旦爬上树梢,就从尾部发出一种寻偶的气味。今年的雄尺蠖孵化的特别多,舞蝶身上的雄尺蠖正愁找不到媳妇呢,忽然嗅到雌尺蠖散发的气味,顷刻间,就有几十只雄尺蠖展开翅膀飞了下来,扑在雌尺蠖身上,尾部交织在一起,身体发出剧烈的颤动。动作慢的没有找到媳妇的雄尺蠖只能绕着成双成对的尺蠖,焦急的煽动着翅膀,寻找可乘之机,准备第三者插足。

坚睿一声长叹,舞制更是长吁短叹,埋怨命运的不公,生命的苦涩。剧情反转的太快,笑声马上变成了哭声。

“人生难得几回搏,此时不搏何时搏。孩子们,放手一搏吧,曙光就在眼前。”舞蝶鼓励道。

“凭什么要我去拼搏?忍她们怎么不去拼不去搏?”舞制气愤地说。

“这是命运的安排,虫子长在你身上了,你如果不去拼搏,就只能等死!”

尺蠖雌雄交尾长达3-4小时,雄尺蠖耗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从雌尺蠖身上跌落到地上,就像一片飘落的枯叶,安静地躺在沙地上。雌尺蠖一天后开始产卵,卵刚刚产完,它们就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身子一歪,跌下树来,六条小腿努力地蹬了两下,就再也不动了。

雌雄尺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成虫时刻,只为产卵,一生忙碌,仅为繁殖。它们都静悄悄地躺在沙地上,雪白的一片,被风一吹,又都旋舞在半空中,恰似被春风吹落的梨花瓣。它们的肉体都已经死了,它们产下的卵正在孕育新的生命,它们快乐地完成了一次生命的旅程。

可是,它们的快乐却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舞蝶、坚睿、舞制都恨死了尺蠖的卵。不但是舞蝶家的娘仨中了尺蠖的卵,舞霸家的舞呼和舞唤也中了尺蠖的卵,舞云身上的尺蠖卵并不比舞蝶少多少。

坚睿身上有100多粒卵,舞制身上大约有1000多粒卵。除去一部分被姬蜂寄生死于卵中外,一个月后,坚睿身上有60多条尺蠖幼虫从小卵壳里爬出来,舞制身上大约有600——700条小尺蠖幼虫。

刚出生的小幼虫,体长约2毫米,全身黑色,有环状白色横纹,头部较大。它们天生就是个吃货,一旦遇见稚嫩的绿叶就拼命地进食。

刚刚两天,小尺蠖已经进入2龄虫阶段,体长约为5毫米,体色变为黄中加黑点,身体上有灰色和黄色的断续纵纹。坚睿的叶子已是千疮百孔,舞制的叶子更是大窟窿小眼子。舞霸家舞呼和舞唤的叶片没有舞制的叶片损伤得大,但比坚睿的叶片可要严重得多。舞蝶和舞云遭受的虫灾最严重,但它们毕竟是成年大树,叶片众多,暂时还无生命危险。

舞制万分凄苦地说:“我命好苦哇!”

坚睿苦笑一声:“我们的命都好苦啊!”

舞蝶教诲道:“只有苦难才能磨炼一棵树的意志,才能让他懂得生活,珍爱生命。”

舞制立刻反抗道:“全是歪理邪说,我要的是顺境下的平安长大。我可不要这么多的磨难,它会要了我的小命!”

“舞制,梅花香自苦寒来,不经风雨,怎见彩虹?生命的意义在于克服磨难,壮大自己。与天斗,与地斗,与虫斗,其乐无穷。”舞蝶发出了战斗动员令,“尺蠖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振作起来,与尺蠖战斗到底!”

“拿什么战斗?叶子能当枪使吗?还不被它们吃个净光!”舞制小声嘟囔着。

五月中旬,小尺蠖进入三龄虫,体长约为11毫米,颜色变为黄黑相间的断续纵纹。舞蝶百分之八十的叶子已被吃光。饥饿的小尺蠖拉着丝飘下来,荡到小胡杨树上,它们又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疯狂而贪婪地咀嚼起来。

忍一声悲叹:“完了,准死无疑!”

舞制最凄惨,身上爬满了虫子,叶子在一眨眼间就没了90%,她连叹息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坚睿问道:“妈,你不是说小小的虫灾何足挂齿吗?这只是个小小的磨难,肯定能挺过去吗?”

舞蝶沉思道:“我也没料到今年的虫灾会这么严重,以前发生虫灾时,小岛上有戴胜鸟、大雁、天鹅、杜鹃等多种鸟类,将尺蠖吃掉一大部分,剩下的一小部分就不至于吃光我们的叶子,威胁我们的生命。而如今,去南方过冬的小杜鹃还没有回来,仅靠两只喜鹊,根本吃不完这么多尺蠖。”

坚睿叹息道:“风来了,沙来了,水没了,鸟没了,虫来了,树死了,虫也将死去,绿沙洲马上就要变成黄沙漠了。生存环境离不开水,食物链缺一不可。”

忍凄然一笑道:“也好,我们是一家人,死在一起也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