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恍惚地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可那种真实之感实在不像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姜冥再度皱着眉头扫视了一圈,与睁开眼睛的灵鸢恰巧双目对视,他的脸腾得红了起来。灵鸢狐疑地左瞅瞅右看看,如同姜冥所见一样,“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额额,没,没有。”听着对方轻嗯了一声,再度闭合眼睛,姜冥却怎么也定不下心来了,索性趁着天亮到四周转上一遭,好对这座永生禅院有个更加细致的了解。
永生禅院的主殿、膳堂、戒堂、静心小楼处于整个院落坐标的中轴线上,两侧为大小不一的厢房以及杂事房。他经过一条条熟悉又陌生的石板路,仿如走在现代文明的公园里,而整个禅院布局与恢宏的故宫也极为相似。姜冥油然而生出一种处于现世的错觉,心里猜测着永生禅院虽是大神通者筑造出的府邸,但显然没有表面那样简单。至少他从中发现了数不清的与现代各种建筑构造相耦合的地方。等他真正逛完整个禅院已是下午时分,经过的厢房已达数十间,而自己所居住的则位居与主殿平齐的两侧。及至用过晚膳后,整座永生禅院再度变得静悄悄的,中人不约而同地缄口不言,依旧没人敢打破规矩。
夜之黑暗,匆匆而至...
姜冥本以为今夜会有着些许不同,毕竟自己已不算生客。可那杂乱无章的吵闹声如上了发条般的适时响起再度令他心烦意乱起来。他有预感今夜又将是个不眠之夜,而自己的黑眼圈程度势必会再次上涨几个层次。眼瞅着亥时已过,雨水和着雷鸣之音如期而至。他站在窗前背靠着墙壁寻思着,自己所居住的两个夜晚的门外变化竟然如此出奇一致,无论是吵闹声的嘈乱亦或是雷轰轰的震颤大地,宛如昨日的完美复刻丝毫不差。他心里暗暗思忖着,却始终找不出个由头来。
等到子时之后,那吵闹声沸反盈天,竟有了赶超昨日的势头。姜冥紧闭双目面色阴黑着,捂住耳朵的手掌止不住打起颤来,仿佛愈是抵抗那嗓音来的愈是猛烈。他神情激愤地站起身来朝着屋外大吼了几句,见依然无法奏效,一时间竟没了主意。他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越是走动着,胸口处那颗怦怦跳动的心脏越是难以安静下来。他实在忍不住了,快步走到门前一把抓住门框向着内侧拉了开来。
静,出乎意料的静。恰在他开门的刹那,雨声戛然而止,任何嘈杂声响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恰似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姜冥的脑袋懵懵的,那些声音都去了哪里?他竟寻不到源头了。他挪回身子试图再次关上屋门,可任其怎样用力那门框纹丝不动,如与墙壁粘连在了一起。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身体游弋在窗纸内侧,借着那些许模糊劲朝外打量着,昨日回忆直扑面门。怪怪怪...他连叹了三声,如今大门敞开也着实有些不安全了,不如再寻个新住处。一边敲定了主意,他的身形已融入夜色之中。
火烛的晦暗无法将整个厢房烘衬的亮堂,可那股微弱依然是肉眼可以辨别出来的。黑灯瞎火中,姜冥摸着墙壁经过一道又一道分隔开的墙缝,每一个窗纸内都有着微而平缓的呼吸声传出。本着不惊动旁人的想法,他蹑手蹑脚地如同过夜老鼠偷偷摸摸地挪动着。走至这一排厢房的尽头,姜冥不得不选择一个方向继续在这漫漫长夜中游荡。那火烛的光会如此盛烈吗?他疑惑不解地朝着光的方向走去,依稀间可以看到自己身后的影子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趴在窗台外侧,一股股音浪排山倒海似地压榨着他的身体,他听出来了,这声音恰是吵闹他无法入眠的真正源头,竟真被自己寻到了。来不及思索如此远距离的声音为何恰恰涌入他的房中,姜冥已经先一步采取了行动。舌头舔了舔手指,而后慢慢的抵在窗纸将其润湿戳破,贴上前的眼睛填满了整个湿润破损的纸洞。
黑...怎么会这么黑,怪事啊。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如此盛烈之光的屋外竟如黑漆漆的夜一般,那夜竟然动了一下。姜冥看到了黑暗朦胧的阴影下有着一片弯弯的浊白。猝不及防的一声赤红色闷雷颤动了半边天,他终于醒觉了过来,那哪里是什么黑寂之夜,分明是...一颗在蠕动的眼球。他头皮发麻地回转过身子,惊慌失措下几乎忘了隐匿踪迹,东倒西歪地一通乱撞直奔自己的房间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