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林有些热闹,鸟儿形形色色的啼鸣声交织在一起听起来格外美妙,姜弈也不着急,缓缓沿着牛羊道向山外走去,牛羊道也逐渐变宽,走了好一会,偶有狗吠声传来,隐约有牛铃叮当。
等绕过一个小土坡,前方赫然出现了一群羊,大概有个七八只的样子,赶羊的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手中牵着一头花色的牛,羊群侧面一只干瘦斑点狗正在卖力的驱赶羊群。
见到迎面走的姜弈,老头隔老远便问候道,“哎!可是姜道长呐!”
“老丈许久未见,近来可安好?”
“哈哈!拖了道长的福,老头子身子骨还算硬朗”
“哎!你这老丈,不是给你说我不是道士了嘛,你怎么还叫”
“哈哈哈!”
老头是山外村子里张二麻的父亲,张二麻因病离世,也没留下什么子嗣,儿媳妇前些年跟着外地来的行脚客商跑了,家里便独剩了这为年过半百的老人,好在有个外甥照顾,生活过得还算凑合,好歹也有一口饭吃。老头子是个信奉神明的人,每年都会带着外甥不辞辛苦来道观中上香。尽管道观中没有供奉神像,但老人却依旧乐此不疲,总说心诚则灵。
“老丈这羊可是越养越好了!”
姜弈一边绕着羊群,一边仔细打量。
“哎!一把年纪了,命苦,要不是我那外甥,怕是早就饿死了。临了给外甥留点挂念,黄泉路上没了亏欠,走的也坦荡。
“老丈可别这样说,纵使儿孙满堂,着锦缎食珍馐,也不过几载春秋,终了一捧黄土。外甥孝顺,临了留点什么也算是有始有终,何来命苦一说呢?”
老人笑着摆摆手。
黝黑的手掌便也只剩皮包骨,一件残破衣服用粗布硬缠在身上,眼窝深陷,目光涣散。笑起来满脸皱纹。腰间别着一根赶羊用的鞭子,尽管看起来有些邋遢,却也淳朴。
老人是个健谈的,总有说不完的话,二人寒暄了好一阵。
等辞别老人,太阳已从云雾中透了下来,此时正值盛夏时节,太阳刚出来,漫山便只有蝉鸣经久不息。
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听着四周环绕的蝉鸣,对姜弈来说也是一种享受。
沿着牛羊道继续走了大概二里地,青山绿水间,古朴的田舍若隐若现。等走到近前姜弈停住脚步,身旁偶有村中砍柴人路过,微笑寒暄。
村子名为上柳村,如村名一样,村子里大多也都是柳姓人家。
村中炊烟袅袅,田间催牛扬鞭,埂边屋舍,阡陌交合。孩童嬉戏玩闹,鸡犬相闻。尽管来过很多次,但姜弈还是驻足许久,岂不闻清风十里,此处便是烟火人间。
到了村里,姜弈问村民要了水,给水的村民还硬塞给姜弈几块饼子,盛情难却,推推囔囔的,姜弈也只好收下。临走前姜弈便赠了一张符纸作为回报。
村子不大,姜弈走了一会就出了村子,官道就在村子旁边,道路两旁栽满了柏树,郁郁葱葱。连路过的微风都沾染了柏树独有的香气,微风轻抚,沁人心脾。
此道名为永安道,是天朝刚建立时为了连接央州到西荒古川而修建的。距今已过了五百多年,路边还建有拦马墙。只是五百年来风霜不止,缝缝补补间充满了斑驳。
即便如此,它仍在这个时代发挥着无法替代的作用。
沿着永安道继续向前,再回头一已经看不见刚才的村落了。尽管有柏树遮荫,但正午的太阳还是是晒得人头皮发烫,蝉鸣也比早上更激烈了几分。走了一会,姜弈觉得有些乏了,随便路边找了一颗树,坐下来喝口水,吃几口饼子。倚着树干躺下,揪一片野草的叶子盖子脸上,抱起包裹便睡起了午觉,蝉声不扰人,只是催人眠。
时而螺铃叮叮当当,有商队从旁边经过,柏树下光影交错,好奇地打量姜弈。时而官府的邮差打马扬鞭,从旁边飞驰而过,掀起一路风尘。
午休间太阳已逐渐西斜,掀去盖在脸上的草叶,姜弈逐渐清醒过来,喝了口水便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继续赶路。
起初天空中还晴空万里,这会厚厚道卷积云已经从前方飘来,遮天蔽日,正是姜弈沿着永安道走的方向。
雷阵雨,又叫天鼓雨。这种雨是夏天的常客了,顾名思义雷雨交加,但往往都是只下片刻。等云中水分减少便会被风吹向别处。就像蜜蜂采蜜一样,这里停停,那里歇歇。
一路的独行注定是孤独的,好在姜弈也习惯了。师父走后,起初姜弈一个人还有些惶恐,时间一长也就逐渐忘了。
走了大概有三里地,便听头顶雷声滚滚,再抬头一看,已是乌云密布。刚好前方离官道不远处有一坐小庙,看起来残破不堪,遮风勉强,但能挡雨。
山雨欲来…
姜弈加快步子,刚到庙前,雨便倾盆而下,噼里啪啦!四周满是穿林打叶声。
“呼隆!”
一时间干燥的路面上已经被雨水浸透。
寺庙是前朝留下来的,千百万年来,中土这片圣地从不缺乏虔诚的信仰,而这些信仰的中心便是神。至高无上,因为前朝有邪神作祟,蛊惑百姓以活人祭祀,后来君王也深迷其中,百业荒废,以至后来亡国之训。
天朝建立后,君王实行了无神制度,纵使天宫诸神不满,百般阻拦。但他们却也只能依靠人间香火才得以留存,君王一纸文书,便叫他们尽数灰飞烟灭。寺庙断了香火,很快被舍弃,起初供奉的神像被人搬走。只留残破的供台,屋顶也塌了半边,只留一边看起来也是摇摇欲坠。
姜弈没敢往里走只是稍稍往里面走了点,延伸的屋檐刚好将雨水挡住。
寻了一块土培垫屁股,靠着墙坐下,姜弈静静等待着雨停。心中暗暗打算着接下来走的路。既然是游历天下,天下之大。去那里,怎么走便是由着心中所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