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种昏阙,而是真正的沉睡。等到鲁西李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里,隔壁床上躺着师傅,仍在昏睡之中。
一定是出事了!
他准备掀起身来,却感觉到浑身的疲软无力,只好按响了病床边的求助按钮,唤来了护士小姐。
“琨等啃嘛你醒来了呀?”一位美丽的护士小姐走了进来,笑容可掬。
“佬呦莱我们这是在哪儿?”鲁西李肯定自己是在医院里,这儿的环境跟郎溪镇医院里的差不多。他只是想确认一下。
“嵘啪亚帕班坡吉普吉医院呀。”护士小姐介绍道,伸手取下了挂在一旁的随床病历。
这是一位白班护士,早晨过来交接的时候,就发现这两个病人一直是呼呼大睡。从脸色上看,一副惨白惨白的,好像是气血亏空的样子。年老的僧人身体状况还不错,但年轻和尚似乎是有其它问题?
“我们这是怎么回事呀?”鲁西李看了一眼邻床的师傅,他老人家依然呼呼大睡,两扇鼻孔吹响着均匀起伏的鼾声。
“你们是昨天傍晚送过来的。来的时候,两人鼻口流血,一副昏死的状况。抢救、清理之后,基本的生命体征不算太糟糕。这位銮布老僧人的情况好过于你,输液以后,他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从你的记录上看,输液之前做了一个脑部的扫描。待会儿医生过来了,让他来给您解释吧。”小护士边看病历边解释道。
“哦?”说到脑部检查,鲁西李忽然觉得它有点隐隐作痛?他用双手按了按太阳穴,这也是妻子阿香,在过去的多少年经常为他做的指压动作。
不一会儿,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走进病房。他该是今日当班的主治医生了?他与鲁西李互致礼节之后,主动地讲道:“昨日你们来的时候,情况不是太好。经过清理和检查,给你们俩分别打了两个小时的点滴,这位銮布……”
“他是我师傅。”鲁西李插嘴介绍道。“銮布”本也是一种尊敬的称呼,但是,鲁西李似乎更希望医生护士们知道:躺在隔壁床上的这位老人家,他可是我的亲师傅!
“噢,您的师傅?输液以后,他老人家的情况良好,一觉睡到现在,都没醒来过呢。”说完以后,医生笑了笑,似乎觉得这个徒儿很可乐。
鲁西李的心里盘算着:从昨日傍晚算起,现在该是正午了吧,连续睡了二十个小时?从窗外的阳光,鲁西李做如此判断。
医生继续解释道:“您的身体,反而显得有些虚弱,时常伴有头疼皱眉状。”
“所以呢,在你昏睡的时候,我就给你安排了一个头部,发现你的脑部中枢神经处,有一个五毫米大小的阴影。你应该定期过来检查的,防止病变。”
“情况严重吗?”听到这里,鲁西李邹起了眉头。
“这是我想要问你的问题。”医生继续笑了笑,觉得病患抢了自己的问题。“你现在还头疼吗?程度如何?”
“有点痛,但不要紧的。我过去几年一直如此呀。”
“也许是因为你过去受过伤,留下的病灶。最好能够半年检查一次,希望这块阴影不会随年变大。否则很麻烦!”
“哦……”鲁西李知道自己的问题,但一直不在意。“那我师傅真的没有事吧?”他似乎更加关切着师傅的身体。
正说话间,师傅已经睡醒。看见病榻前的医生和白衣护士,他老人家马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妹嗷不要!”护士小姐赶紧用手按住了老人家,并把身子欠了上去,说道:“銮布,您就不要立刻起身了。再躺一会儿,躺上十五分钟起床哈?”以一种温柔得像是在哄孩子的口气。老人醒来不要立刻起床,这可是医院护理老人的基本常识。
老人家倒也乖巧,赶紧就一动不动地啦,睁开双眼看着医生和护士两位。他有些不好意思,歉意地说道:“麻烦医生和护士了!”
“别客气!这是我们的工作。你老人家的身体无大碍,无用担心的!”对着老人家说话,医生还提高了讲话的分贝数。
“我的师傅耳不聋。”鲁西李在隔床又插嘴一句。他不是要怪罪谁,而是提醒一下医生:自己的师傅可是个神人,绝对的耳聪目明!
“哦。我以为老人家通常耳有些背?”男医生有点不好意思,也没有想到这位徒儿如此敏感。
“你们肚子饿了吗?我给你们弄点吃的东西吧。中餐刚过,我为你们留好了两份饭菜呢。”护士小姐真是周到。她说完以后,拔腿就准备出门去取食物。
男医生提醒道:“给他们弄一杯冰水吧。午时已过,他们不会吃固体食物的。”男医生更有经验,因为他年轻的时候也有过出家为僧。但是,泰国人一年三季倒也不忌讳冰,生病也不例外。喝杯凉水还不行,必须搁“廊坎”冰才算过瘾。
“科琨咔!”鲁西李回应着感谢道。护士小姐也倚着医生的指示,一会儿就给弄来了冰水,一人一大杯。
“总的来说,你们两人的身体没啥问题。像是刚刚干过了一场重体力活,身体上有点透支,睡过一觉就好了许多。再休息一会儿吧,我过三个小时再来看看。没有异常的话,你们就可以出院了。”看来问题不大,医生对此作出了最后的总结。
“科琨玛咔!”还是徒儿鲁西作答,师傅只须点头示意。
在离开之前,耐心的医生跟老师傅再叮嘱了一句:“师傅呀,您今后带徒弟们修炼的时候,还要注意一个节字。再有功德的法事做过了头,对阳寿都会有折损的。”医生把称呼由銮布改成了师傅,如同对待自己的同门师傅一样,表示出一种极度地尊敬。还讲到了一个“节”字和“阳寿”一词,这让鲁西李多少感觉到一些惊讶。
“科琨玛咔!”鲁西再谢!
医生和护士离开以后,本故事的主人公,轮到了难得的又一次师徒说。
师傅这会儿已经坐了起来,穿着医院的病号服。他做了一个简单的盘腿姿势,但双脚并没有完全盘至双膝,做全身轻松状。他说道:“我知道你心里的问题挺多。今日机会良好,你随便问吧。等你的问题结束后,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科琨咔!”感谢师傅以后,鲁西李也就不客气了,开始了一段连珠炮般的问题。
“阿詹师傅,刚才那个医生也讲到一个节字?”他没有漏过医生讲过的每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这个“节”字,可是大师兄辅导课中的重要内容。所谓“节言”“节行”“节念”“节欲”和“节距”,怎么这个医生也懂这个?表达方式会如此地雷同?
“他是你大师兄的师兄。”师傅静静地答道。
“啊……?噢。”他果然与我同门,比我的大师兄还早呀?那就是十几年前?鲁西李知道大师兄是十几年前出家的,在无名寺里一呆就是十几年。
在泰国,偶遇同门师兄弟倒也正常。但是,这位医生见到了曾经的师傅,怎么会如此地淡定?鲁西李想不起来几分钟前,有任何迹象表明那医生在无名寺里待过?是大师兄的师兄?见到了师傅该激动万分呀?八卦念头,到此为止!
“那医生说到的折损阳寿怎么解?”还是刚才医生提过的一个词,鲁西李可以理解词的意味,但不懂的是:医生为什么会特别跟师傅提起这事儿?跟师傅陪我修炼有关吗?因为修炼而受伤,会折损师傅的阳寿吗?
没有想到徒儿会如此地敏锐。过去的问题没有提,新问题却是先冒了出来。师傅只好答道:“这个问题我不答你。你可以问下一个问题。”
“折损阳寿”问题很敏感吗?既然师傅不愿意答,也就只好作罢。鲁西李如此想到。
记得昨天下午,师傅带着自己静坐冥想,以及之后的时光倒流都显得断断续续,许多的情景,似乎正在鲁西里的脑海中渐渐飞逝。但是,割断蟒蛇的那一幕却显得异常清晰!想必,自己因此染上了所谓的“血腥味”吧?那天清晨,我从睡梦里费劲地醒过来的时候,以为那条蟒蛇准备要吃我,所以我就……
“血腥气的问题,我好像找到了答案。”鲁西李自言自语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