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多次催促，屠睢心急暴躁，他便开始在当地滥杀无辜，激起民愤。屠睢又不顾副将赵佗劝阻，率军冒进，深入西江畔三罗地域。

聂青的父亲聂栖梧是南越军的什长，他带领队伍埋伏在密林之中，趁屠睢不备，乱箭齐发，屠睢身中数箭，从马背跌落，坠地而亡。聂栖梧也在之后的激战中战死。

屠睢死后，秦军将士对当地的居民展开了报复性屠杀，聂青被蒙面人所救才死里逃生，但他的母亲却没能幸免于难。

雨后晴空，月明星稀。

三个蒙面人带着聂青逃至深山僻静之处。

开始聂青还不断挣扎叫嚷，后来他便一言不发。

“原地休息。”瘦的蒙面人一声令下，高个的便将聂青放了下来。

三个人围坐在地，聂青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饿了吧？”瘦的蒙面人从包裹中摸出一块饼子递给聂青，“吃吧。”

聂青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他紧闭双唇，将脸扭向一侧。

其余两个蒙面人摘下斗笠，解下蓑衣，又将黑面纱薅了下来，借着明亮的月光，两人的长相这才隐约可见：高个壮汉四十上下年纪，眼大如牛，炯炯有神，淡金色的一张大脸上满是灰涛涛的胡茬，左脸上文着一个黑色的“贼”字，十分显眼；背弓的比他年轻点有限，三十来岁，三角眼目光敏锐，鹰钩鼻显得精明，前额故意搭下一些刘海儿来，却也能隐约看见脑门上文着一个“盗”字。

脸上刺字是“墨刑”，叫你走到哪里都背着耻辱，不但摧残肉体，更羞辱精神。

“贼”和“盗”两人也都借着月光从包裹中拿出干粮吃了起来。

他们吃得香，“贼”一边吃，还一边“哼哼嗯嗯”地吧唧嘴，聂青不禁咽了下口水。

“你叫什么名字？”递他饼子的蒙面人轻声问道。

良久，聂青才回话：“聂青。”

“聂青，我们明天一早就回村寻你娘亲，将她好生安葬。”

月下两滴银色的泪自面庞滑下，聂青抽泣起来。

蒙面人摘下斗笠，取下面纱，皎皎月光照在他清俊白皙的脸上，这人二十来岁年纪，举手投足端正儒雅，鼻若悬胆，口似丹朱，一双杏眼顾盼神飞，与其说他“俊”不如说是“美”，这叫男生女相。

“十一年前，我的国家也被秦国吞并，社稷化为丘墟，宗庙焚作焦土，那时的我跟你一样，很久都没能从悲痛之中解脱。”他这样说着，“贼”“盗”两人也放下手里的干粮，凝重地看着。

“那后来呢？”

“那时我也才不过十四五岁，每日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而秦国的铁骑却一刻也不曾停歇，一个接一个地攻灭其他国家。”他双眼直勾勾地向前看着，刀枪、铁骑和战火仿佛历历在目，“八年前，荆轲带着秦国叛将樊於期的首级、燕国督亢的地图和赵国徐夫人的匕首，出使咸阳，刺杀嬴政。”

“他成功了吗？”

“没有。”他的双眼依旧空洞无物，“两年前，荆轲的好友高渐离被嬴政熏瞎了双眼，他在筑（弦乐器）中灌铅，想趁给嬴政演奏时，砸杀嬴政。”

“他成功了吗？”

“也没有。”突然，他的眼神变得明亮且犀利，“你想给你娘亲报仇吗？”

聂青咬紧牙关狠狠说道：“想！”

“好，你跟我走，跟我刺杀嬴政，给你娘报仇，给百越族人报仇！”

“你叫什么？”

“张良。”

一只乌鹊突然掠过几人头顶，“扑啦啦”拍打着翅膀，吓了聂青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