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盘旋向下,很朴素,和外面的装潢格格不入,或者说,从椅背后进来的一切都和外面祥和的华美格格不入,是一种更加硬朗和锐利的风格。
姬枫扶着扶手一路向下,烛火明暗,照不清他的脸。这个位置很深,按照方位来说,应该刚好处于教堂最中间的雕塑内部,顺着甬道走到尽头,是一个不亚于教堂高层的巨大会议厅,但是并无任何神像,墙壁上悬挂着刀兵,在每个座位的后面有着奇形怪状的浮雕。
左右各是七个座位,左边的浮雕是一些器物,辅以背景,规整而圣洁;右边的则是张牙舞爪的怪物,看着就可以引起不适。
和上面的那个会议室不同的是,这里有两个主座,并排在上方的高台上,主座不像教廷风格,一个由许多魂魄雕塑簇拥而起,一个由刀剑合拢,围合出一个座椅。
刀剑王座上已有一人,看不清面孔,很苍老的样子,从头至尾一言不发,只是例行公事出席会议。而下方的十四个座椅同样稀稀落落,没有坐全。
姬枫走上自己的位置,坐下来说。
“谦逊,开始吧。”
下方座椅上,一个背后是一把巨剑悬起的年轻男性首先起身,平静的扫视了周遭一圈,开始说话。
“教皇大人,宽容和节制在西方的埃阿大陆上进行周围势力的清剿工作,目前很顺利,圣卫折损程度在一成左右,预计可在开春前完成。贞洁和勤奋向东方王族探索的进展略有迟滞,据传回的情报来看,是因为东边深处的埃阿族,呈现出极高的智慧能力,却缺少领地的意识,让他们连逃脱都很难做到。如果不派遣支援,那么现在这个进度,可能就是他们俩的极限了。”
说完,他坐下,一头金黄色的头发在烛光下闪烁,看向姬枫,不再有任何表情。
“嗯,很好,西方的我就不再督促了,至于东边,其实也是意料之中,本就是试水,这样,温和你去协助,今日出发,不要求有更多进展,但是要在现在的位置站稳脚跟,让我们的战力达到谈判资格的底线。”
姬枫说完,向谦逊点了点头,伸手示意他和后面坐着的温和退下。
“好,傲慢,你这边呢,关于以弗所的进度,我不想听那些陈词滥调,希望一个月下来,你可以给我一点惊喜。”
这次站起来的是一个身形瘦长高大的人,虽然看起来很宽,但是不显得魁梧,更像一架稻草人,和他身后刻着的瘦高怪物有几分相像。
“教皇,以弗所现在的据点我们已经摸到了,愤怒和暴食前后传来消息,一个说,看到了我们前段时间放出去的特别教会候选人,一个说,推测裁缝伏玉树也在以弗所,下一步命令听凭您的指挥。”
傲慢说完,戏谑的学着谦逊的姿态行了一礼,佝偻的蜷缩回自己的座位。
姬枫手上亮起金黄的光芒和纹饰,凭空握出一道符令,抛给傲慢,微微转眸看了一眼身边一言不发的人,看他没有说话的意思,继续道。
“后续的进攻由嫉妒统帅,愤怒来辅助,调配三百圣卫,让暴食回来,有新的其他任务交付给他,不要硬和伏玉树来对抗,等两个月,确定他离开再行动。”
傲慢从空中握住符令,再张手,已经变成一道金纹留在掌心,旋即起身离开,同一排的其他人也离开,只有末席的人留下,目光灼灼的看向姬枫。
“大人,为什么,为什么是嫉妒,我呢?您是担心,我克制不住扭断伏玉树的脖子所以不让我来吗,为什么!”
他坐着说,却带动着整个会议室的空间都在颤抖,竟是因为他浑身的肥肉都在克制不下的情绪作用下颤抖,连带着他的座椅,和会议室的空间都在战栗。
姬枫表情习以为常,随着他的手落在椅子的浮雕上,一股涟漪从接触的地方蔓延出去,安抚住所有在抖动的东西,包括这个末席的胖子。
“懒惰,记住,你的诞生,你的使命,你没有一块肉是用来复仇的,知道吗,你的每一部分都是教廷的所有物,我不希望你再有这样的表现,不然我不介意先送你去见我们的神。”
姬枫按压的手上浮起纹饰,懒惰整个人好像都被强行压缩塞在对他来说小小的座位里,强大的压力使他身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眼泪和汗水鼻涕唾液混合在一起,和脸一起被狠狠压在桌上。
“这次不让你去,是因为,伏玉树会和司马渊一齐前往东埃阿执行任务,你去也是扑空,所以,你和暴食的下一个任务,就是协同色欲一起,将这两人至少其中一个留在东边,听明白了吗。”
抬手,懒惰软塌塌的趴在地上,像一坨腐烂的白色生蛆,却还在尽力的蠕动,向主座的位置抬起头,感激涕零的咧嘴笑着说。
“我一定不负您的期望,我一定要打爆他另外半边身子,我一定,我一定····”
姬枫和上座的另外一人,同时闪身消失,空荡的会议室只留下地上的懒惰,口中喃喃自语着,被肉挤得眯缝的眼睛中闪过狠厉的光。
不知道是对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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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述西陲。
以弗所。
这是一起住的最后一个晚上,颜简没有什么行李,和来的时候一样,他只有一个小包,正躺在沙发上,摩梭着尾指的骨戒,和虞愈沈修叙离别前的最后一面。
他没什么感伤的,但是虞愈明显很低落,蜷在窗边发呆。
对他而言,无论是太特的故人,还是以弗所的队友,都是路上的风景,可以是引人注目的,可以是若有若无的,走了这么多路,他会真正相信的只有自己。
还有身下现在安静的影子。
以弗所期间的影子很平静,除了在实训课程时会用到,平时切磋和日常,自己不去催动,影子就和正常人的一样,看不出有自己的意识。
才回来的时候,沈修提议,一起好好吃一顿散伙饭,将来要是任务出在一起,再续现在的缘分,要是从此再不相见,也没有遗憾。
这很好,但是一顿饭太短了。
像这个月一样短。
餐后,房间里安静得出奇,和他们第一天来的时候一样,没有人愿意主动再开口说话,沈修和自己在客厅,一个擦剑一个发呆,虞愈扶着窗户也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