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五军左都督、宁远副总兵曹变蛟入殿觐见!”
司礼监掌印王承恩亲自唱名,
宁远城班列文武皆两列顿首,
蓟辽督师洪承畴侧身见礼,
曹变蛟单手托着松木方盒,昂首步于殿内。
“臣曹变蛟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曹变蛟将方盒置于地上,而后躬身下礼。
崇祯端坐上首,眸中带着笑意,对着自己的爱将缓声道:“满清千里杀机,变蛟一路鏖战,辛苦的紧,免礼,赐座!”
“多谢陛下!”曹变蛟按捺着眸中的那一抹激动,起身将方盒双手递给王承恩,而后才半个屁股轻轻的沾在滚腹雕花圆凳上。
木盒交接的一瞬间,整个大殿中的呼吸声骤然一滞。
殿内诸将的目光已经全部紧紧的看向了那个黑色的毫无雕饰的方形木盒上——那里装着的,是一国之君的首级。
那个大明近十年的梦魇,那个真正的当世雄主,如今,就安安静静的躺在半尺见方的小木盒中,如此的令人如梦如幻,如此的惊诧无言。
洪承畴就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这位大明蓟辽督师望着木质方盒,眸中带着些许恍惚的情绪——也许,如今的结局在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当初李成梁府中的牵马建奴,十三副遗甲起兵的老酋,在辽东总兵的刻意纵容下统一了女真一族的努尔哈赤,能做到这一步,能把大明逼到这个地步,能让大明皇帝御驾离京,亲临辽东,这种结局,恐怕已经大大超出其最初的想象了。
如今,蛮夷们的春秋大梦也该醒了,
崛起于白山黑水中的撮尔小国,怎么可能和幅员万里的大明相提并论?
也许沉睡的巨龙会因为暂时的放松警惕而让老鼠啃伤一根指头,但是巨龙一旦苏醒,全力一击之下,老鼠哪里会有全尸留下呢?
洪承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庆幸于自己是大明的臣子,蓟辽督师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陛下,皇太极首级,”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的恐惧和激动,王承恩感觉双手托着的方盒,重逾万斤。
虽然世间万物,诸般秘密在崇祯面前皆是无所遁形,但是敌人的首级近在眼前,出于感性心理,崇祯手指一抬:“打开看看。”
啪嗒!
木质锁扣弹起,王承恩伸手将盖子轻轻拿开。
入目的,是一个肿胀的,几乎无法分辨容貌的肥胖男子的脑袋,除此之外,还有一根从头顶编出,缠绕着金丝的鼠尾,显得异常晃眼。
三步开外的洪承畴想要从皇上脸上找出一丝悸动或者其他的情感,却是什么都没有。
“算是一代雄主罢,”崇祯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乃至于有些冷漠。
这就是人皇吗?洪承畴内心有些感佩,我等万万不如矣。
“传旨,将皇太极的首级置于定国公邱民仰的祠堂石碑前,”崇祯很快收回了目光,靠坐在椅子上:“算是辽东诸同僚以及百姓对定国公的追忆缅怀,也算是朕完成了对定国公的承诺!”
承诺?
洪承畴低着头,眸子一闪,脑海中闪过当初崇祯在殿上对众人的鞭策之语:“节哀的屁话就不要讲了!此役我要让鞑清全军为我大明战死的英灵披麻戴孝!”
嘶!
念及于此,洪承畴脑中轰然一声,甚至身子都颤抖了起来,这才是当世雄主啊!
相比于我大明皇帝陛下,区区皇太极,哪里及的了万一?
“臣洪承畴代辽东战死的诸将诸兵众百姓,叩谢吾皇!”洪承畴掀起衣袍,走到大殿中央,对着崇祯便是重重一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