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缘分不过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姻缘,而姻缘背后有着利益做支撑,人们管这叫现实。现实无非是行动与目标持续偏航,最终造就不理想,随着时间的推移,蓄谋,变成了缘分。
抽屉里的日记本,越堆越厚,岁月也不忘将苏雨竹带到不惑之年,最小的女儿沈星莹已快到上小学的年纪,而村里与苏雨竹同龄或是更大的男人始终单身。有的一直单身,有的间接性单身,时常在娶媳妇,却从未落实到底,这让老一代的父母,尤为担心。
有的人媳妇没找着,找到了悲苦,有的人找到了媳妇,依旧找到了悲苦。不想要将就的婚姻,却在讲究中被迫将就。
世俗对男子汉的评价标准变成了结婚对象,其中尤为突出的便是沈华林取到苏秋,其母亲孔红称赞为“有出息”的儿子。全村人会因苏秋有一为官的哥哥而对她毕恭毕敬,孔红认为有到这样的儿媳非常光荣,作为婆婆,好像理应受到爱戴。
有趋炎附势,就会有仗势欺人,嫌贫爱富。
村里六七十岁的父母,看到游离在居无定所中的儿子们,不免伤感。看似该全身而退的老人,实则为孩子的成家操碎了心,却也无济于事。
六十五的苏平亮始终保持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习惯,若不是为牛割草,便是为猪煮食,或是为庄稼除去杂草。他希望圈里的牛早点长大,耕地时出一份力,耕完地后卖个好价钱,补贴家用,或许还能攒点钱为年近四十的二儿子苏川勇和三十五的小儿子苏川刚娶媳妇用。
作为大哥,苏川木看自己的小孙子已在襁褓之中,而两个弟弟终日漂流,他只能干着急。时不时嘱咐妻子秀荣为两个弟弟打听打听合适的女孩,好让他们早些脱掉“光棍”的称号,也少些别人的挖苦。
秀荣还来不及操心如何给弟弟们介绍媳妇,就得苦恼自家过门没三年的儿媳妇和儿子离婚了,留下还未满月的孩子。走了的儿媳从此没再回来,哪怕看孩子一眼,她向往远方的自由,不管是生了几个孩子,从来不会变成束缚。儿子一离婚就出门打工,苏川木只能和妻子把两个孩子拉扯长大。养大了儿女还得养孙子孙女,种了庄稼还得养畜生,忙里忙外的夫妻二人从此不再有心思管两个弟弟的婚事。
缘分,让二弟苏川勇在四十二岁那年遇到他认为可以与自己共度余生的女孩,女孩比苏川勇小二十二岁,而苏川勇是她的第二任丈夫。
“川勇找了一个小媳妇,年轻得很。”
“年纪小,经历可不少,听说她之前就嫁过一家,丈夫是个瘸子,小媳妇还生了个儿子,后来不知道怎的,就不愿意和瘸子过日子了。”
“川勇说他出门打工认识的小媳妇,是个省外的,普通话还好得很。”
“就是年纪太小,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情况。”
“以后是以后的事,能留住生两个孩子也挺好的,毕竟川勇年纪也不小了,现在不生,就怕以后孩子都不能养育长大。”
村里的老妇一如既往的操心,没等川勇结婚,她们就安排好了以后。
川勇为人忠诚,待人友善,这也许就是那曾经吃了亏的小媳妇愿意死心塌地的跟他的原因。短短的六年时间,川勇就有了五个孩子,两个儿子,三个女儿,过上了他认为圆满的幸福生活。可看着人口越来越多,年龄大的孩子也逐渐到了上学的时候,川勇觉着一家七口一直和父亲住在一个三十几平米的屋子实在太挤,就自己出门打工,挣钱修建属于自己的房屋。
出门不到一年,小媳妇走了,苏川勇并不惊讶,依然默默挣钱。只是觉得快古稀之年的父亲还在为自己照看五个孩子,不由得无力,却也无奈。
三年后,苏川勇开始请人动工修建房屋。将昔日的茅厕和牛圈拆掉,盖一个属于自家的小平房,为孩子们多建几间屋子,这是他的一个梦想。
苏川勇包了三五个工人们的午饭,这样的交易能让他省下点钱财买家具。苏平亮虽将近古稀,可身子骨很是硬朗,每日清晨下地,中午回家做午饭。苏川勇必须继续为五个孩子的衣食奔波,就让父亲做午饭时一带把工人们的午饭也准备上。
烈日炎炎的夏天热得让人有些作呕,砌墙用的砖块烫得让人厌烦,可是工人们必须等到老屋子里的老人招呼说可以吃饭了方才停下来。如往常一样,老人煮了一大锅汤,有白菜,有土豆片,还有少许豆子,加上游离在其中的油珠,对于劳累的他们来说也算得上一道美味。
“咦哟,这个娃娃,太不懂事了,简直是不懂事!”
苏川木父亲稍有严厉却慈爱的叱喝道。
工人们停住了手中的筷子,没敢伸进锅里,互相看了几眼,没人愿意打破老人的自言自语。
“没事,没太大问题,等我拿出来。哎呀!还有几颗豆子,可惜了,不能浪费!”
工人们看苏川勇父亲把自己那双走过千山万水,充满历史的鞋子从锅里面缓慢的拿了出来。手臂颤颤巍巍,最终把鞋里面的几颗豆子清脆地倒回汤锅里,豆子掉进汤里的那瞬间发出了纯洁的声响,灰尘飘在透过窗的阳光里,再缓慢的落下,与汤融为一体。
“没事,不要害羞,大家吃嘛,不够吃自己添饭。大家见谅,我这小孙子就是很调皮,简直是什么都往锅里扔,太调皮了。”
苏川木父亲在锅里夹了一片煮熟透的白菜,放进碗里,和饭吃了满满一嘴,露出满意的微笑,再对工人们客气道多吃菜。
工人们看着彼此,把呆滞的表情凝固两分钟后,筷子没再放进锅里,吃完手中满满一碗玉米饭后便走开了。
“大爷,您慢慢吃,我们吃饱了,我们去外面歇息两分钟。”
关上门后,工人们去了一公里之外的小卖铺买了两元一袋的方便面,用袋子装着泡来吃。
小孙子嘻嘻哈哈的在太阳底下跑着,爷爷时不时叫两声叫他来吃饭。
苏川勇挣的钱只能让房屋的修建陆陆续续的停工,最终花了近三年修建完成。快完工的第三年,她的小媳妇回家了,又有了妈妈的孩子们很高兴。她出走的三年,没人知道她在外面做什么,回来后经常与苏川勇打骂。
作为大嫂,看着生活步入正轨的二弟一家,秀荣无比欣慰,可转眼三弟又是年近四十的中年人,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苏雨竹印象里,堂嫂秀荣一直秉持勤俭节约的生活习惯,性格温和,不加入任何“帮派”,犹如村里的一股清风般的存在。
“雨竹,你认识的朋友中,有合适的话给川刚介绍个女孩,你看行不?”
“大嫂,我圈子很小,除了这附近几个村的,基本不认识。”
“其实这周围合适的也有,只是川刚名声不好,想必熟人都瞧不上。”
“大嫂,川刚就那德性,没什么坏心眼,如果了解的话其实他人很好的,只是他从年龄这块还是不好找。”
“是啊,雨竹,希望他自求多福了。”
“如果有熟人介绍的话,可能性会更大。”
秀荣待雨竹很好,像亲妹妹一般,二人经常一起聊天,关系也越来越近。她们很清楚为什么苏川刚为什么在方圆十几里臭名昭著。
苏川刚想做些好事,又想和村里人拉近关系,可每次都是弄巧成拙,无中生有,甚至惹火上身。
“四爷,我跟你说,我知道是谁偷了你家的鸡,是我家下面的那家,已经杀来吃了,我还看到鸡毛了”。
“四娘他天天来我家坐着,人家都要睡觉了,还不知道回去,也真是的”。
“哎呀,我们村里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造孽,大把年纪了,毛出息都没有,看看堂哥家的儿媳妇完全是个傻子嘛,这不是找来放到神龛上供着吗,真是没出息”。
“是隔壁家说你家的坏话,我听到的……”
……
苏川刚平日里就是喜好这门“工作”,挨家挨户的“做客”,耗子一般的嘴脸窸窸窣窣,他很是骄傲自己能在村里做一个信息“传达大使”。
听了苏川刚的话,时常会有男的抄家伙准备,女的咒语满天飞,男的女的破口大骂,给生活找点乐子的苏川刚看着人们在打骂中消遣时光,这才安心。
丢失的大公鸡最后出来了;四娘被家人一顿毒骂加上一顿毒打;苏川刚嘲笑别人家的儿媳妇是“傻子”,却没有反思自己到最后娶了一个智力不完整的年轻小媳妇,在五十步笑百步的残酷事实下嘲笑别人;本就不存在的笑话凭空而来;隔壁家也出了一场口舌之争的咒骂,战斗的火花逐渐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