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这栋楼里有一个传说,在一楼尽头的厕所五号位有一个奇怪的诡,它偶尔会以十分残忍的手段对待那些进入其中的作恶之人。久而久之,那里已然成为恶人的审判席。
也许已经过了几届,这栋楼,坐落在东州一中,是一座高中教学楼。人们总是刻意地避开那个位置,心照不宣地口口相传,生怕哪一天那个位置又出现了一片血腥。
“听说了吗,那个传说又灵验了。”
“谁?”
“就是十三班的学委,一不留神就进去了,出来之后跟丢了魂似的。”
“你确定那和传说有关吗……我听说的是他学习太辛苦学得快发疯才演了这出戏回家休息的。”
“不可能,我知道他的,他那么热爱学习怎么可能因为学习太辛苦演戏回家。”
“不管怎么说,人现在也回去了。不过那个地方还是不去的好。”
东州一中是东州市的重点中学,按理来说应该不会被传说的诡盯上。但人就怕万一,万一自己做过的丑事被知道了,那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现在都是21世纪了,还会有人相信吗?”
下午五点三十四,高一七班里,钟炜无聊地一边转着笔一边问他的同桌曾慧珂道。
“这传说也是在21世纪出现的,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怪谈。别带偏我,你自己成绩好我可不好。还有,等会下自习我就不出去吃了,我得多刷会题。”
“你这……唉……行吧。”钟炜扶了扶正欲倒塌的书山,“诶,对了,今天的作业是什么?”
“你自己不会看吗,就在黑板上。”
“曾慧珂,钟炜,安静。”坐在讲台上的值日班干发话,说着又埋头做起了作业。
曾慧珂给了钟炜一个白眼。
钟炜无奈地戴上眼镜看了看作业安排,看完后又拿出了本绿油油的练习册?
等等,且不说别人,曾慧珂手里写的也是白色的练习册,这绿油油的……
当然是小说了。
钟炜看了看作业,发现他已经写过了,于是拿出自己精心套好书皮的小说开始看。这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奇怪。
“副班,我去趟厕所。”
下午五点五十七分,钟炜这么对值日班干说。
“再见。”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会回来的。”
下午五点五十九分,钟炜如约回到了教室。
六点下自习,他飞奔出教室。
这就是我看到听到知道的一切。】
看完这段笔录后,会议室里的警员们仍然感到一筹莫展。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看这段笔录,自然是因为那个传说。
就在前几天,警员听到一个学生说,事实上,一个学生又能说什么呢,说传说灵验了,厕所也跟着不敢进。警员会问这是谁干的——谁会往一个灵异的厕所贴上一张空旷的风景照呢?
除此之外,这个学生还分享了这段笔录。
警员们想不通这个学生这么干的动机——他为什么要提供这段笔录?难道是为了让警员更相信他吗——不会,只要跟这个传说有关的,警员一定会信。
“这段笔录一定与传说有关。”警员组长符建和如此说道。
在场警员都明白这一点。
“组长,你觉得,会不会是那个学生给错了……”一个年轻警员说道。
“什么意思?”
“就是,会不会他给的是班级纪律记录之类的东西,其实他想给的笔录不是这个。”
“有一定可能性……但你知道那个学生是谁吗?”
“这……”
场面再次沉默。
“对了,那张照片长什么样?”还是那个年轻警员,只不过另起了话题。
“你是刚进组吗?难道你没看过?”
“不是……我当时没留意照片内容,会不会照片也有线索?”
“你……算了。反正照片也不是什么特别保密的内容,我去拿来,其他人有要看的也一起吧。”说着,符建和起身离开会议室。不过一会便带回一张单薄的照片。
只见照片里是树林下的一个木制长椅,似乎是一个森林公园,拍摄时阳光很好,但边角的泛黄暗示了拍摄时间的遥远。
“这张照片就这么些内容,拍摄地点也很清楚是在本市冬林公园,调查结果一无所获,这把长椅也在八年前拆除了。”符建和叉着手说道。
“等一下,组长,这张照片上方树林一些地方颜色有点奇怪啊。”
“年代久远,很正常。”
“不一样,如果是年代原因这些颜色应该是整片整片的失真,而这颜色明显是经过特殊处理后才出现的异常。”
符建和看着照片一言不语,会议室似乎又回到沉默的氛围。他带着一丝希望看着那位年轻的警员说:“蒋潼,你有眉目吗?”
“抱歉组长……”
蒋潼不出意料的回答让符建和不知该如何继续了。
“抱歉大家,今天的会结束之后也请大家继续关注这个案子,上面已经发话让我们小组全权负责了,如果不了了之的后果我相信大家都清楚。”符建和结束了这次会议。
这次会议也许让这个案子有了一丝丝进展,但真的有乐观的进展吗?
现在正值十二月,天气很冷,符建和拿起自己的热水壶喝水。可能水太烫,也可能心在思索传说,总之他的水壶忽然滑落,撒了一桌子。
桌子可以再擦,但照片还在桌上——虽然已经为了防止损坏而塑封,但是泡着总不好。
“照片没事。”
符建和松了一口气,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擦拭照片上的水渍,擦拭到原本颜色异常的地方,他突然看见一行若隐若现的句子。聪敏如他立刻想到是高温的缘故,立马飞奔至办公室拿了热水袋,将照片放在热水袋上。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没错,在热水袋的温度下句子逐渐清晰可见——
"There used to be a Kid."
符建和是个纯粹的文科生,自然看得懂这句话的意思——“这里曾有一个孩子。”
孩子?这个传说会与孩子有关?
符建和将自己最新的调查结果发到小组群里,过了好一会,没人回应。想到大家都很累了,没空看也是正常,他便收拾一番动身回家了。
符建和的家在东州市中心,回到家刚好儿子骑单车下晚修也回家。他的儿子符文奇也在东州一中读书,只不过符建和平时因忙碌没问他的班级,所有班级事宜也是符建和妻子出面。出于对符文奇的保护,符建和让符文奇不要向外透露他是警员。
“儿子,我是不是还没问过你你在哪个班?”
“是。”符文奇心情似乎不见得好。
“介意告诉我吗?”
“七班。”
符建和还想多问几句,符文奇换了鞋子便回了房间锁起门,符建和也不敢再问了。
他自知自己对符文奇了解不够多,自己没负好父亲的责任,心生愧疚。
妻子还没睡,躺在床上刷朋友圈。
他脱了警服,询问妻子道:“文奇最近怎么了?我感觉他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怎么突然这么问,你平时不都没空管这个的嘛?”妻子虽然没生气,但语气里颇有一丝责怪。
“没什么……你知道那个厕所传说吧,有线索来自文奇的班级,我想知道点消息。”
“果然还是为了工作——文奇他也没什么,就是前几天月考他跟同学打赌他考班里第二,结果他考成第一了,输人家二十块。”
“……为什么要赌这么奇怪的事情?”
“不奇怪,之前第一都是他们班里那个姓钟的拿,所以文奇就赌的是第二喽。年轻人就是奇怪,考第一不是比考第二好嘛……”
“……确实,为什么不相信自己呢?”
“不,我的意思是说他该赌他至少考前三,这样胜算大多了。”
“……”符建和通过刚刚的对话,已经嗅到了些许细节,“我能再问一下吗,那个姓钟的第一叫什么名字?”
“我不记得啦,等我翻翻相册,你先去洗澡吧。
“行吧……谢谢。”
他隐约感觉那个名字呼之欲出,在浴室思考了一个多小时后他出了浴室,看见妻子早就睡了。
在微信上妻子留下了一张照片和一个名字——是符文奇和其他九个人在班级教室讲台上领期中考试班级前十奖状的照片,不知道这手机什么像素连奖状上的名字都拍得很清楚。
那个名字叫做“钟炜”。
“果然……”符建和看着照片上笑容灿烂的一个靠在符文奇身旁的少年,心里有了根线,将那段笔录与眼前照片连接在了一起。
第二天,符建和带上两个小组成员去了趟东州一中。
“组长,来这里干什么?不会是想进厕所一探究竟吧——咱们这可还有女同志呢。”
“别吵,我们是来找人的,嘴巴放干净点,别吵吵嚷嚷的让别人以为我们假冒警员呢。”
符建和打了符文奇班主任的电话,让她通知那个钟炜大课间到校警室一趟,现在时间也快了。
“等会注意观察对方神情肢体——还有你,小林,你不是学过微表情分析吗,给我狠狠地分析。”
“我们时间很宝贵,一切都要加紧效率。”
下课铃响,没过多久,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走进校警室。看见警员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不是紧张而是惊喜。
“你似乎很高兴?”
“不是,我觉得你们这身警装真是太酷了。”
“不用多说话。你前几天有去过厕所吗?”
“啊?这不是很正常吗?”
“当然,那你们楼层的厕所五号位,你最近有去过吗?”
钟炜脸上顿时飘过一丝迟疑,说道:“那地方邪门得很,我干嘛要去那里。”
“有什么邪门的呢?现在都是二十一世纪了,你还相信鬼怪?”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咱们多少还是有点迷信的。”
“可你不是说过……”小林急着想问话,符建和挥手打断了他。转而继续问:“你和你同桌曾慧珂是什么关系?”
“就正常同学关系啊。”
“那就好,感谢配合。”符建和招呼钟炜离开校警室,拉住想多问些的小林和另一警员离开了东州一中。
“组长,为什么不让我问,这个钟炜真的很奇怪。他刚刚对传说的态度和笔录完全不一样!”
“你都看出来了我能不知道?现在回去我们一起听你讲,还有你那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分析,也一起说了。”
这次来东州一中开的当然不是警车,而是符建和自己的轿车。
车载广播的频率是符建和最喜欢的东州新闻。
“听众朋友好,即将播放的歌曲是周杰伦的《四面楚歌》。让我们来看看点这首歌的听众87562留言:‘这是他最喜欢的歌,我希望大家都喜欢。’”
听到自己最喜欢的新闻频道莫名其妙被调成了电台音乐,坐在副座上的符建和很恼火,却发现频率根本没有改变,调整音量也没法影响正播放的音乐。
“这是怎么回事?”
“组长,会不会是传说……”驾驶着轿车的小林提醒道。
“别乱说话,我看这车就是坏了。”
“不是,组长,你不觉得那个听众留言很奇怪吗?”
“我没注意,说来听听。”
重复了听众留言,符建和还是没啥头绪:“这不就正常给朋友点的歌吗,有什么奇怪的?”
“组长,你听歌少了,这歌怎么可能是正常人点给朋友的?”
“你们年轻人玩得花点怎么了。”符建和打开副座前的储物层,想翻出自己的蓝牙耳机——猛地看见一个破碎的数码相机。
他没有摄影的爱好,这个相机他也没见过。
相机的黑色镜筒上刻着银色的句子——"This is a Camera recorded the truth."(这是一台记录真相的相机)
他依旧看懂了,但这个相机明显坏掉无法使用了,所谓真相又怎么发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