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秋雨带着棺材,回到了南诀。
这个她几乎毫无印象,说是家乡,却没有丝毫熟悉感的地方。
这里连年阴雨,空气湿润,纵然已经过了盛夏时节,依旧是炎热酷暑。
“事情做得怎么样了?”风秋雨询问笑天子。
几个月前,雨生魔还在举办葬礼的时候,计划便开始了。
笑家出面,对整个南诀倾销商品。
风灵月影的东西大多都是最基础的,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柴米油盐等等必需品,用比市场价低一半的价格供给出去,通过雨家和笑家这两道门,倾销到南诀的各处。
最开始那些富商大家还会高高兴兴地抢购,他们经常这么做,价低的时候收购粮食米面,等着几个月后或一两年后荒年时期,再卖出去获取暴利。
但没想到,几个月后价格再次折半,持续性下跌的粮价让农户纷纷破产,目前朝廷征税是粮钱各半,粮食足够,但银钱却凑不足。
一时间,南诀内外怨声迭起,卖身为奴的平民比比皆是,这些人口全都被买走,运到了北离或者三十二佛国搞建设。
信息传输手段差,皇权不下乡,顶层无法管理基层的弊端,在此刻显现得淋漓尽致。南诀皇室晚了好几个月,才刚刚察觉出了不对。
但他们也没看懂这是要做什么,价格战和贸易战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太新颖了,南诀皇帝只能想到春秋战国时期齐鲁的教训。
他迅速抓住了一批倾销低价粮食的商户,严刑拷打,审问货源,又折腾了一个月,才确定了粮食源头南诀笑家和雨家。
但此刻,底层农户已经彻底破产了,近三成人口流失到了快活城和北离。
这位南诀皇帝还算能干,足够精明,却又不是很精明。所以他查到了笑家雨家,却没有查到风秋雨,也没有意识到背后的朱水云。
信息不对等的时候,便发生了意外。
南诀四位刀仙和十几名高手,倾巢而出,带着军队,围住了雨家。
大意了。
风秋雨听到笑天子颤抖着身子,汇报情况,堪称冷酷地想着。
她没想到南诀皇帝竟然用斩首策略,查清楚之后,根本不想走什么弹劾定罪抄家策略,直接上王炸,派了四个剑仙级别的人。
这是要不管不顾,灭了这个南诀大世家。
这些剑仙刀仙,为什么这么听他的话啊?风秋雨感觉到了切实的疑惑。要知道北离的剑仙……等一下,北离现在有剑仙吗?
似乎是李先生的名号太响亮,之后朱水云又镇压了一个时代,北离神游不少,剑仙似乎真的没有。
总之,他们一行人被堵在雨生魔的灵堂里。
堂内是白纸绸带,凄凄惨惨。
屋外是黑衣刺客,杀气四溢。
一路上从天启城走到南诀雨家,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他们上个月才刚到雨家,还没有停满四十九天。
和她一起过来的谢不谢,慕雨墨等人,也面无表情,握紧了手中的兵刃。
风秋雨后退半步,靠在了棺材上,背部能感受到那冰冷的木质。
“你们是雨家的人,我师父待你不薄,这次更是让你赚得盆满钵满。你也要联合外人背叛家主吗?”风秋雨问道,盯着其中一位有些眼熟的中年男子。
“我记得你,你对雨先生很忠诚。”
这些人能在一个月内,精准地找到罪魁祸首是雨家,还要多亏了这个带路党。
不然,依靠着皇权的执行力,还有大世家对地方的影响力,没有三五个月,皇帝查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计划便是因为这些人,被打乱的。
风秋雨心浮气躁,脾气暴躁,同时感觉到了疑惑。她依照着朱水云的吩咐,给他们分了那么大的利润,倾销商品,雨家上下富得流油,他之前是雨生魔最忠实的手下之一,为什么此刻会站出来,第一个出卖他们?
却见那个男子顺了顺胡子,冷笑一声。
“哼,雨生魔曾经是我的信仰,但后来!他变了!对一个女人言听计从!雨家都快改姓了!他早就该死了!”
这中年男子,自己不会武,也不太理解神游玄境是一种怎样的境界,天生便少了几分畏惧,在他看来神游玄境还能对抗几万名士兵吗?
“上一任家主死了,掌家大权哪有交给外妇的道理!”他怂恿着其他雨家的族老子弟,“那可是个外人!我们自然,该听新一任家主的!”
“至于你们之后带来的这条挣钱路子!就该完完整整地交出来。”
他的脸上写满了贪婪,谁会嫌赚钱多呢,他现在得到的不过是别人吃剩下的残羹冷炙,他自然愤愤不平,但他却忘了他现在挣到的钱,是过去的十几倍。
“是这些钱,都是那个婆娘,利用我雨家这么多年的报——”
这句话戛然而止。
横空飞来的一道剑气,斩断了他的喉咙。
一头白发,手持判官笔的青年,笑了笑,脸颊露出一个可爱的小酒窝。
“满嘴不干不净,对家主无礼的狂徒。判官请你,速死。”
男子满脸愕然,他用最后的力气扭头,瞪着旁边的刀仙,却发现他们没有一个人在意自己,也没有人打算出手。
哦,原来他们,也没打算让我活着离开啊。
他缓缓转过最后一个念头。
噗通——
尸体倒落,鲜血满地。好像一个信号,被紧绷着的弦,断裂开来。
“杀!”
这场大战一触即发。
无论有多少谋划,多少计策,最后都要落到武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