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吹过,林中响起了沙沙声,像是无数绿叶因折夕的话而产生了议论声,又像是在为折夕的话语发出独属于它们的掌声,好让现场的寂静不那么的明显。
“这又能说明什么?你是想拿远在天边的四部来搪塞我么?”静夜开口,折夕说到现在,依旧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在她看来,这就像是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却总是东拉西扯,将原有的事实越扯越远。
对此,折夕并不在意,他摆了摆手,示意静夜稍安勿躁,静夜即便有些烦躁,可为了得知真相缘由,她迫使自己耐着性子。却在心中暗暗发誓,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折夕将所知的一切全部说出。
和她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面八和李曦,他们远比静夜更有耐心,面八出身军旅,常年混迹营地之中,而李曦则是与世界断层了几十年。面对折夕口中四部的来源,他们的好奇心只多不少。
“你一定没有见过能势仪器的全貌吧。”见无人在开口,折夕继续说道:“身在能势部门内,你真应该去好好了解一下的。”
这话显然是对静夜说的,是在说她明明身在其中,却选择了慵懒躺平,不去深究身边隐藏的迷雾。
“巨大的仪器为了隐藏,深埋在了地底,又岂是轻易可以被人窥见全貌。”静夜没好气,为了将巨大的仪器掩藏,整个巨大的设备都被深埋在了地底,而能势部门也是架构在仪器之上,可以说,没有仪器,便没有能势部门。所谓的神秘部门,也不过是为了那难以窥视全貌的仪器而存在。
且静夜并非没有见过那仪器,只是在一个能容纳千人的能势部门内,凡人的眼睛又能看见多少,不过是冰山中一角罢了。
“愚蠢的人,只会去说难度,而从不会想办法去解决。”折夕敲了敲了前额,那无疑又是对静夜的一种折辱。静夜想要发火,但还是在努力的压制下选择了沉默,面对侮辱,沉默虽不是最好的武器,却是最好的应对。
这果然是有效果的,折夕于是继续说着:“在我生活在能势部门的多年里,我一直不明白自己因何活着,尽管人潮息壤,可我始终像个异类,所有人都对我避而远之,好像我是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
对此,静夜在心中认可,在她看来,折夕的确是一个怪物,至少从接触以来,她认为没人会喜欢一个拥有可怕能力的家伙,那不像是凡人该有的东西。即便是她,虽能对未来拥有极其短暂的感知,可从来也都只在自己需要时才会出现,且不能做到每每必灵。这样的能力已经足以让她将自己视为了怪物,直到遇见折夕后,她方才明白,自己依旧不过是那芸芸众生的一员。
似乎只有脑海中的那个梦魇方才能和他相媲美,是的,他们是一类人,都是本不应该出现在世间的怪物。
“于是我学会孤独,同样在我看来,偌大的世界,不过只有我一人而已。”像是在倾诉自己的心境,折夕说的很慢,而再也没有人去打断他,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是共鸣的。
一个自幼失去家庭的女孩,在黑暗中被鞭策着一步步走向更深的黑暗中,她无数次幻想会在黑暗中亮起一盏明灯,在明灯后一个满眼充满星辰的男孩将她扶起,对她说:你怎么这么调皮,快跟我回家了,爸爸妈妈该着急了。可没有灯,没有满目星辰的男孩,有的只有看不见尽头的黑暗,静夜想,也许这就是孤独吧。
面八也一样,他的父亲是一名军士,在一次执行任务中意外身亡。那时的他刚开始蹒跚学步,哪里知道支撑着他们的天就此崩塌,母亲在伤心中抑郁而终,独留下年迈的奶奶和只知哭鼻子的他。尽管在政府的帮衬下他们生活尚可,可却不能阻止同龄人之间的冷言冷语。或许那是孩童率真的表现,可对于年幼的面八却造成了不小的创伤,于是,他慢慢的关上了内心的门和窗,在房间里永远的锁着一个蜷缩的男孩,等待着永不可见的过往。尽管他后来面向光明,踏上了父辈的道路,可却万分珍重每一个同伴,认为那将是他永不可失去的现在和未来。可现在,那间沉寂许久的心房又开始颤动,像是从其中伸出了无数的链锁,将他捆住,向着那房间慢慢拉去。他清楚的记得,在链锁终点的方向始终躺着一个蜷缩的小男孩,他的名字叫做孤独。
对此,李曦则没有那么深重的反应,她更多的则是感慨,在深埋地底的几十年中,暗无天日的躺着,像是等待涅槃的凤凰,破九死而得一生。而今再回想,这浑浑噩噩的几十年中,何尝又不是一种另类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