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倩倩被叫去送饭时,时间也才过了一刻多钟。
她看着托盘上大碗里馄饨汤上漂着的小葱花、紫苏碎,鸡枞和肉的混合香气飘来。
一个白盘子上放着两个焙得金黄酥软的肉馅饼。这是她亲眼看着王嬷嬷亲自调的馅。
肚子不由得饿了。
她要把饭送过去后才能回来吃饭,这是何家的规定,主人自然要先吃。
何济源已经读了几篇文章,此时正在练字。这段时间早出晚归,课业落下不少。
倩倩轻轻地把托盘和碗放在一边的小桌子上,用小碗盛了一碗馄饨,放上勺子,又拿着盆到外面的水缸里取了水回来,静静地等着写完。
“是什么?”何济源搁了笔,微笑着洗了手。
“是虾肉馄饨和麦饼。”倩倩把托盘端上去,把小碗放到他面前。
“一大早抓的虾?”
“听说是双喜他们捡菌子回来,看到沟里虾多,又拿了网子去捞的,还捡了一些螺蛳。王嬷嬷叫我们用过早饭后到外面多捡些回来。”
何济源先尝了口汤,随后用勺子舀起一个馄饨吹了吹,只端着也不吃,说:“辛苦你们了。”
倩倩正想说谁都辛苦的话,嘴里就塞了个滑溜溜,有点烫的东西。
她鼓着眼睛,含着半天没动。
“好吃么?”那人问。
倩倩只盯着他,木然地点点头。到后来才反应过来,脸却早已红了。
何济源看她整张脸红到脖子,知道是害羞呢。
手中勺子里的那个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又担心她一时害羞跑了,就有点后悔,自省了一下,刚才的举动确实有点孟浪了。
倩倩好不容易才把嘴里的咽下,擦了擦嘴,挤出一句话:“蛮好吃的,你吃吧。”
自己过去就着勺子将那个也吃了,才行了个礼跑到荷池边吹风。
直到感觉脸不烫了才转身,偷眼瞄了瞄,看到何济源饭也不吃,只站在窗前看着自己。
她觉得自己的脸又开始热了,便怒瞪一眼,快步走了。
到厨房外时心还在怦怦跳,舀了瓢冷水洗了把脸,迎着小穿堂风吹干才进去。
“怎么去了那么久?你的那碗在那里,怕你吃时烫先舀了凉着。快点吃,还要洗衣摸螺。”正在埋头大吃的彩云看她才回,埋怨了一下。
“就我们几个么?”倩倩拿了双竹筷子挑了筷粉吃起来。
野菌子拌五花肉的浇头,加上一大勺酸豆角丁,配上一点点葱花,鲜酸可口,正是她喜欢的,只是肯定没有虾肉馄饨好吃而已。
倩倩吃完一大碗,把汤都喝光了方放下,漱了口,去何济源那里把碗收了。
看那人似笑非笑的样子,便做了个凶恶的鬼脸。
随后取了把皂荚,提了马桶和彩云挑着篮子去溪边。
这时的皂夹还挺嫩,倩倩和彩云各捡了个鹅卵石将皂夹竖起来砸开,将籽挑出来放在一边。
把剩下的都砸碎了拌在湿衣服里,各揉了一通,才拿起棒槌一通捶,要捶到起泡泡方可。
在倩倩捶衣裳时彩云剥皂荚种子,将种子里面那层白色的取下来放在一边,里面的种仁照样捣碎了洗衣裳。
随后两人分食了那一小撮皂角米。
其实这种东西还有一种吃法,就是将皂角米晾干后,要吃的时候泡发,加上别的料煮得软软的,当甜汤喝。
何济源偶尔也喝,所以她们吃新鲜的机会并不太多,更多的是晾干后存着。
等她们急急忙忙地把衣服晾好,把马桶放在外面晾着,套上草帽,穿上木屐,跑着去找摸螺蛳的人,都已经是辰时末巳时初了。
村子的东部和北部是旱地,那一片有好几个大池塘,清泉为源,兼收雨水,既可养鱼,也用于旱地浇灌。里面两个是何家的。
双喜挽着裤腿,手握鱼叉,正在水里这刺那刺。清芬拿着个网子跟在后面。
鱼在水里游动,看起来清楚叉起来难,双喜连叉几次不中,倒是把水给搅浑了,还掀起一片水花,惹得旁边的清秀一阵埋怨。
“水深不深?”彩云边解裙子边问。
“哪里深了,现在水少,不去深地方没事,年年清淤呢。”清秀扬了扬才从水里出来的右手,“老久不捡,铁螺蛳多多。你俩快下来。”
倩倩跟着解下裙子,挽上裤腿袖子,挎着小箩,从一边浅地下水。水没过膝盖,凉凉的。
“双喜,看你折腾了半天连个鱼苗也没叉上,快去喊你师傅来。”清芬看双喜忙了多时,连条大点的都没抓上,有些气馁,把网收在手上,另一只手摸螺去了。
“双喜哥,你的师傅是哪个?”倩倩跟着笑,她还不知道双喜的师父呢。
“他的师傅可是钓鱼的好手。”旁边的彩云接着话头。
“那是哪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