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后,野津小贯觉得这份情报分量很重,必须尽快将其送出城外。无论其内容真实与否,终归不能止步于此,还是让城外那些老爷们去看着办吧。于是他急急忙忙写了一段文字,派人去送信。送信的人还未启程,一个派出去打听马玉昆盛军动向的人回来了,他带回了最新情报。马玉昆属下作战力很强的两哨兵勇已经悄悄出城,后边好像还有几队人马正在整队,准备出发。
这个消息验证了马玉昆那封信的可信度,据此推理,清军不像是仓皇撤退,难道真的是要搞一次大的偷袭。这使得野津小贯更加提心吊胆,这几年的经历告诉他,此事切莫大意。野津小贯潜意识里还是半信半疑,他还在等另一方的消息。派出寻找闵丙奭下落的探子尚未返回,也没有得到混入府兵的斥候传回任何消息。
无奈之下,野津小贯急不可耐又送出了第二份情报。很快,后发出的第二份情报也传到了倭军指挥机关。倭军高层对着自相矛盾的两份情报,亦是各抒己见争论不休,吵来吵去难以决断。最后山县有朋大将传令,先将两份情报如实发给各部高层指挥。
朱雀门外,大同江南岸是倭兵大岛毅昌的营地。自船桥里一战后一直士气低落,战前本就军需粮草不足,经过船桥里战败损失惨重,士兵多露天宿营。前次大岛毅昌属下的额田队长擅自做主,偷袭马玉昆防地,又中了清军圈套,丢盔卸甲损兵折将。此刻接到上边传来的两份情报,内容截然不同,大岛毅昌亦是疑惑不解,该相信哪一个呢?如果相信清军撤退就应即刻攻进城去,杀他个人仰马翻以血前耻。但是他却不敢擅自行动,前车之鉴不能不虑。大岛毅昌觉得后一份情报更合乎情理,清军未见元气大伤,所谓撤退不过是施放的一种烟雾弹,诱骗日军上当,实施其偷袭之策。想到这里大岛毅昌立即下令,全军立即进入战备,整装埋伏严阵以待。
午夜之后,阴云密布,风雨时急时缓,后半夜雷电交加大雨滂沱。这些倭兵冒雨蹲守在战壕里,精神紧张兮兮,浑身被雨水浇的净湿,瞪着双眼观望。这期间不时也传来几声枪炮声,但不见大的进攻。直至佛晓,兵士们在一夜大雨中,枕戈待旦苦不堪言,却未见清军发起像规模的偷袭攻势。
静海门、七星门一带,起初清军有序出城,前哨探马往来联络,调度有方秩序井然。时间不长,随着雨势越来越大,其他几处的清军也都陆续赶到城门口附近,出城兵勇汇集增多。城墙根道路本就不宽,再加上雨水冲刷更加泥泞不堪。各营由于仓促出发未及准备,兵勇多没有雨具和照明之物,黑灯瞎火摸索前进。部分人虽然有些亮子油松之类的点火器物,受灯火管制也不敢点燃。偶尔有人想用烛火救急,多被雨水浇灭,只能靠天空偶尔划过的闪电,辨别方向和队伍。静海门和七星门的城门非常窄小憋屈,出城人多杂乱,兵勇们拥挤在城门洞里,相互推搡叫骂,乱做一团。先后赶来的兵勇各部归属不一,互不相识,现场官佐管理失控,秩序开始混乱。城门旁边有人被挤倒踩踏,哭喊声叫骂声伴随雷雨交织在一起,越乱越挤越行动缓慢,影响了出城的速度。城外不时传来急促的枪声,有倭兵打的,也有双方对射的枪响。这更使得出不去的人惊恐不安,城内的队伍越发混乱,很多人担心出不了城。
一些兵勇眼睁睁看着大队人群,堆挤在城下动弹不得,便就近寻找上城的马道、坡道,从马道上到城墙上边,再从城墙上拽绳滑下。起初还有官佐呼喊制止,上城的人多了也就没有人管了,也管不过来了,都去忙着出城逃命。马道宽度窄小没有护栏,不少人被挤摔下马道。更有甚者,上不了马道的人便开始攀爬城墙,试图跳城出去。
城内叶志超大营更是乱做一锅粥,人呼马嘶东奔西跑。卫队营的前哨已经匆匆出发,其他几哨正在集结准备。大帐里一个医官刚刚给叶志超换了刀伤药,叶志超忍着疼痛回身望着姬释筌说:“姬释筌,你的好意我领了,只是我叶志超刚强几十年,生死不惧,怎好如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