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嬷嬷跟叶嬷嬷是府里最老的两位，他们是跟着老夫人陪嫁过来的，老夫人是宫里的公主，两位嬷嬷自然也是宫里跟出来的。

一辈子都在这将军府了。

看着将军府一路败落凋零，如同她们的年岁般。

“婆婆，我其实可以自己去的！”

柳轻言不喜欢叫她们嬷嬷，更喜欢叫婆婆，因为这样显得她们就如同自己的长辈一样。

“不行，这事你必须听我们俩的！”

两位嬷嬷坚定的目光让她拒绝不了。

“贺礼的事，你也别担心了。嬷嬷我都安排好了！”

顾嬷嬷拍着胸脯保证。

柳轻言撒娇般的靠在顾嬷嬷的肩头。

“我好久好久没有这般安心开心过了！”

顾嬷嬷轻抚着柳轻言的头发，像极了祖孙俩的和睦。

泪水忽然打在了柳轻言的脸上。

柳轻言一愣。

“小小姐要是还在的话，也有你这么大了！”

叶嬷嬷哽咽着说，轻抚着柳轻言的脸，像是眼前的人是她想念的那个人般。

“都过去了，叶容！”

“····”叶嬷嬷想说什么却哽咽难语，只能转头离开。

“小小姐啊！是老夫人最爱的孙女啊，去了一趟宫里，却再也没回来了，老夫人悲伤过度，没多久便去了。夫人啊。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在少将军十岁年间便也扛不住病痛去了。只留下将军跟少将军两人将悲伤全都发泄在战场上了。”

顾嬷嬷说着也是难掩悲伤啜泣了起来。

“小小姐啊，也喜欢挨着我跟叶容睡，怕是你的模样让叶容忍不了，人啊，一旦上年纪了就喜欢翻到这过往的事！像是旁人般对着自己的过往品头论足的，真的老咯，不然也不会时不时的想着过往了！”

柳轻言没有说话，任由顾嬷嬷轻抚着自己。

睡意慢慢来袭。

想着要进都城给自己戴着面纱，免得吓到了那些娇贵的人儿，可是顾嬷嬷跟叶嬷嬷说不用了，就什么都不戴也好看。

柳轻言倒是被这两个老人哄得开心。这种感觉既熟悉又温暖。

真好！

“见着里面的人，你只管行礼别说话，问什么答的无关紧要些就好，那里的人都坏得很！”

叶嬷嬷交代着交代着忽然急眼起来。

顾嬷嬷轻笑未阻止。

柳轻言倒是被叶嬷嬷深情并茂的憨态给逗笑。

“你现在可劲儿的笑吧，等到了那啊，怕是笑不畅快了！”

说着又是一阵愤恨。

“你别尽挑些不好的吓唬夫人了！”

“那你挑些好的说说看！？”

叶嬷嬷白眼一翻把话题递给了顾嬷嬷。

顾嬷嬷一愣，仔细想了想！

“倒是也找不出什么好说的！”

笑笑摆摆手。

“总归是有些好的吧，不然也不会那么多人挤破了脑袋要进去！”

柳轻言看着马车外的景象刚开春还有些寒凉，倒是一路上的花草亮丽了不少。褪去了冬日里“一身”的凄凉，开始变得有些生气了。

顾、叶嬷嬷也不再说话，一路上叶嬷嬷各种交代，顾嬷嬷低头绣着快好的帕子，手指捻线在牙尖一咬。

然后拿着帕子仔细端详了下，满意的自我点点头后，然后折好，放在柳轻言的手中。

“这是·····”

“嬷嬷我的一点小心意，保平安的！”

顾嬷嬷慈祥的笑着。

柳轻言看着帕子打开，精美的图案，一朵双生花，倒是让柳轻言一个晃神脑海中一张美丽的脸闪过。

柳轻言苦涩一笑，把帕子重新折好，小心的收好。

给了顾嬷嬷一个大大的拥抱，撒娇般的喊着“好婆婆！”

逗的顾嬷嬷笑不停，叶嬷嬷双手一横不满意了。

“叶婆婆自然也是好的！”

说着又朝着叶嬷嬷挪过去一个大大的拥抱，逗得故作生气的叶容也是忍不住的扯开嘴角笑了出声。

一路上也算是安全，柳轻言倒是什么人都没带，就带了两个老人家，可一个聘请的马夫，然后就这么四个人在官道上慢悠悠的走了个四五天，待到都城的时候已经夜色高升了。

果然是都城，这么晚了还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城门口的人盘查了一下，见到懿旨后便对着马车行礼，恭敬放行。

柳轻言忍不住的被这热闹的景象迷住了眼，不知道书生怎么样了？

脑海中忍不住的想起那个白衣书生，温润如玉。

“婆婆，我们晚上就住城内的客栈吧！”

柳轻言开心的建议着。

“那恐怕不行，刚才出了懿旨，怕是一会宫里的人就来接了！”

叶嬷嬷打消了柳轻言的想法，柳轻言懊丧的垂下脑袋。

“等太皇太后寿宴结束，我们在这城内呆一晚吧！”

顾嬷嬷的建议让懊丧的柳轻言瞬间有了精神头。

越是接近皇宫周围越是安静。守卫也越来越多。

果然像叶嬷嬷说的，早早便有人在宫门口等着了。

一番盘查确认，柳轻言也是一再被打量之后，顾、叶嬷嬷两人一番说了些什么，跟着接待的公公一同走了进去。

柳轻言按着叶嬷嬷的指示，一直小心的缩在顾、叶嬷嬷两个人的身后，不乱瞧、不乱听、不乱说！

一直看着自己的脚尖跟两个嬷嬷的后脚跟。

大半夜的也不好再打扰各种贵人，只被安排了早就准备好的房间里头。

柳轻言跟着两个嬷嬷有模有样的行礼送别。

然后等门关上，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也不敢像在将军府那边大大咧咧了。

“你说，这让我们自个儿安排外面住一宿多好。明日早点来便可以了！”

柳轻言小声的对着顾嬷嬷说着。

“你说这般难受，可对别人来说这是恩赏，这皇宫，除了主子跟奴才还不是谁都能随便住一宿的！”

顾嬷嬷小声的回答着。

“是不是咱们这个点赶的不好，大半夜的！”

“挺好的，可以好好清净一晚上！”

叶嬷嬷将简单的行李安排好满是压抑的不满。

“叶婆婆这是怎么了？”

感觉这火气压的有点不对劲。

“抽个风吧！你也早些歇息，我们就在外间睡着，有事唤下！”

顾嬷嬷说话间已经帮柳轻言把身上头上那些行头都取了，一头黑发被梳理的柔顺。

“你们陪我一起睡吧，这让我不自在，我害怕！”

柳轻言拉着顾嬷嬷的手，一脸柔弱的样子，让顾嬷嬷一愣。

最后拗不过柳轻言，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仰躺着。

“真好！”

柳轻言躺在中间那种熟悉的温暖又将她包围。

眼中一热但是被她憋了回去。

“呵，真是可笑，人都死那么久了，做的这些面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叶嬷嬷忽然嘲讽一笑，愤慨的说着。

“宽慰自己吧，宽慰自己那些所作的不得已吧！”

顾嬷嬷长长的一声叹息。

柳轻言左右看看，倒也没有多问。

“夫人啊！”

顾嬷嬷沉沉的唤了一声。

“嗯！”

柳轻言轻声回应。

“这房子，这院子，是我们主子原先住过的！”

柳轻言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

“老夫人是当年先皇最宠爱的公主，许配给了将军，是太后最要好最要的姐妹！”

最后几个字带着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