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然的水声在峡谷间回荡,鸟雀相呼,牛马骡受蚊虫叨扰,鼻子中不耐地喷气,人相互叫喊着,空寂的峡谷中难得的热闹。
夏栖羽睁开眼睛,天色未明,天地好似回到鸿蒙之始,被一团笼统的混沌包裹的时候。他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敲了敲车门,提醒江慎。他走到水边,蹲下来双手舀起水擦脸,顺便漱漱口。他站身,扭扭酸痛的腰和脖子,全身的骨头发出咯咯脆响。听着声音,夏栖羽不免担忧老了以后不会落下弓腰驼背或者骨质疏松的毛病,他还是想做一个帅气的老头子啊。
余光中出现一抹驼色,夏栖羽歪头看过去,看到是江慎。他望着对岸的峭壁,神情木诎,神采全失,整个人恍若一缕轻飘飘的幽魂,一阵风吹来,便能将他吹化了。
夏栖羽吓得一激灵,他小心地问:“你……还好吧?”
江慎嘴唇轻轻颤动,夏栖羽听到他说:“昨夜……抱歉……”
听到他轻飘飘的气音,夏栖羽心里浮起一股悲怆,在这寒凉的清晨,胸口一阵一阵地凉。他说:“该说抱歉的分明是我……”随即他眨眨眼,心知此时不该太消极,于是脸上浮起笑意,“诶,大早上的不说这些,洗把脸,准备出发吧。”
说罢,他回身去拉马。
天色微微明亮,商队就开始动身。在河床上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商队开始往山上走,由于人迹罕至,这些地方并没有路,只能凭领队的记忆来,走最前边的人劈砍出一条路,供后边的人走,江慎夏栖羽跟在后边,只见路两边倒卧着比人还高的草木。
山路迂回曲折,处处险峻,人人小心行路,不敢说话,空山之中,除去人与马牛骡的脚步声,只闻猿鸣鸟语。
行了一段时间,前边的停下来,夏栖羽抬头看看太阳,大约是正午时间,然而现在正处在半山腰上,脚下所踩的泥土石头也松松垮垮,轻易就能塌下去,而下边又是被林木覆盖的看不见底的谷地。在这里停下来,该是前边出什么事了。不出所料,伍波传话回来,“前边的山塌了,走不了,得改道。前边的先把掉头,老大一会儿就过来。”
“好。”夏栖羽应道。
“你一个人能行吗?”伍波波多问一句。
“没事。”
他说着将绳索缠在手腕上,抓住一棵小树往上走了几步,把马也拉上去,慢慢回转过去。这里调头的空间实在太小了,由于地质问题,需得万分小心。转到一半,马蹄下的石头承载不住,突然坍塌,马儿一声嘶鸣,夏栖羽抓着的树咔擦一声折断,他来不及反应,一声惊呼,人被马拖着滑下去。
滑了一小节,停了下来。其他人站在上边看下来,行李马鞍从马背上滑下去,一眨眼便滚得不见影,只在沙子似的黄土上留下一道痕迹。而夏栖羽摔在地上,一只手抱住一个杉树,竟将马给拉住了。
领队的冷声道:“都看着干什么。”
众人忙跟着伍波下去,帮着将人和马拉上来。回到路上,夏栖羽心有余悸,他连声道谢,然后放开缠在手腕上的绳子,将马往前拉了一段,将马系在树上,再折身回来帮其他人转头。因有他的经历在前,随后掉头都有人在下推着,很快,所有人都无惊无险地转头。众人继续往前。
领队的和伍波手握拐杖和砍刀在前边开出一条路,走在最前,什么蛛网虫子全都糊面而来,被糊得一脸难受,夏栖羽学聪明了,削了一根棍子,将头上的那些沾满小虫的蜘蛛网打掉。此时,他隐隐觉得右臂有些微的疼意,犹如骨头不相信长了根刺,动一下,那根刺就扎一下。
上到较平的山顶,领队的示意开稍。众人纷纷坐下,分吃干粮。夏栖羽庆幸方才掉下去的是衣物,干粮还在,他在袋子里找吃的,这时他的右手一动就疼,只能左手伸进去摸索。还好他练的是左手刀,左手用得顺。他拿了两块饼回头去找江慎,江慎双手拢在袖中,静静眺望远处,他的目光落在遥远的地方,眼神很空,也许他是在看山,也许是在看天,又也许是在看生人无法抵达的处所。
夏栖羽出声询问他,他迟缓地摇了摇头。夏栖羽正要说什么,伍波走过来,他拍拍夏栖羽的背,说:“老大找你。”
“老大找我做什么?”夏栖羽疑问。
“不知道。”伍波拍拍他的背,说:“来就是了。”
夏栖羽看看江慎,咬着饼跟着伍波走了。走到领队的面前,领队的头也不抬,,“坐下,手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