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笔架山庄已有几个月的时间,这次返回感觉确实有些不同,虽然楼阁石径,山湖花草是那么的熟悉,但当大家抖落满身的寒意,迎面扑来的却是绿意盎然的满园春色。
文笔海依然凝重悠远,围绕在海边的绿树丛枝愈发欣欣向荣,倒影于海中,配画上一片蓝天和朵朵白云,自然变幻的色彩满溢着灵动和妖野。翡翠亭就像一位身姿绰约的少女,几个世纪的风雨并没有消磨掉她的坚韧,任凭外间风云变化仍静伫凝视不为所动,厚重的沧桑被大花红景天、垫状点地梅和垫紫草融化。三棵水梨鸽子树已然含苞待放,如果你仔细看去,偶尔会有那么一两朵争春的宠儿在微风轻拂时闯入眼帘。最让人开怀的当属文海书楼后面满开的杜鹃花,白色的雪山杜鹃、淡红色的亮叶杜鹃、深红色的马缨杜鹃、鲜紫色的多色杜鹃,一枝枝,一丛丛,分外妖娆。
所有的一切都被刚刚返回山庄的一伙人涂抹上了不同色韵,虽有不同,但凯旋的味道却是相同,难怪米一会在进入山庄的一刹那像英雄般站立石阶驻足回眸。回顾过往,他内心感慨万端。在旅险红螺后不久,自己便带领大伙一头扎进了八珍依迷的探寻征途,虽有坎坷甚至是绝望,但始终没能阻止向前的脚步,硬是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他真的有些激动,一时却无从表达,感觉那些在路途中出现过的一张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孔无端地跳跃在前。
初次来到山庄的上官父女自然满怀喜悦,作为匠作大师,只是经过路过便从内心赞叹起山庄的布局和型制,特别是面对缀满丁西杓兰的假山和耸立于古池中的瑞云峰时,不由对古人的智慧赞不绝口。“壶中天地,自有一番精妙。”待到通过格子花窗遥看不远处的文笔海和翡翠亭,又是情不自禁地脱口赞道,“水口悠然,缱绻有意,实是温情人间。”
听上官竹大赞起山庄的秀美,盘龙却没有多少这种感觉。在他看来此地虽如上官大师所言,但小小的笔架山庄已成为他徘徊思念的小空山,山庄内的一切有时会莫名其妙地触动他的神经,老盘山的音容笑貌和丁梓军的曼妙倩影就会浮现脑海,一个音讯杳无一个远隔千里,但两者无疑已经化作他一往无前的不竭动力。已经很久没有下到老盘山的地下书房了,那些被无意码放的图轴书册一定又落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青灰吧?他再次告诫自己,一定要抽出时间把爷爷的书稿整理出来,以慰爷爷的在天之灵。还有寒风阙中的鹤爪依迷和石函卷轴,虽已开启,但其中的灵坞却不知在哪里,灵坞之云碧峰,鹤爪卷轴中并没有提及明确的地址,该从哪里入手呢?也许接下来的时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容易。
已经是第三天了,米一却不急不躁,整天和上官竹一起徜徉于花海绿浪,真不知他俩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盘龙索性不再去想这些事,很快加入玉刀和上官青衣的队伍,领了两大美女东逛西看,把个上官青衣逗得是整天笑不拢嘴,时而又去到花田骑上走天兕呼啸狂奔一番好不惬意。
这天傍晚,天阴沉又雨,几个人不约而同朝老盘山的会客厅走来,一看,米一和上官竹都在,见二人正在茶聊,为避打扰就要往外溜,却被米一叫住。
“这几天怎么样,上官青衣,你有什么感受?”
“我没事,心情好,自然天天都可以。”
“少来,你们那点鬼心事我还不知道。”
“知道了又能怎样,还不是天天吃喝拉撒睡。”
“诶,这是话里有话啊。”
“被您发现了?米伯,不光我有。”
“哦?坐下聊聊吧。”
上官竹见女儿跟米一你来我往斗着嘴,只顾抿笑,悠闲的手指不停轻敲在二郞腿上。
“我可没有,别拉上我。”玉刀赶忙避嫌。支沃若却咯咯笑出声来,她认为玉刀搞怪的动作幅度有点夸张。
“心虚了吧,哎--看来有人比我还急啊。”上官青衣反讥道。
“那是,云坞在哪都不知道,更遑论云碧峰了,我能不急嘛。”
“米伯还没发话呢,你急有用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急也是一种态度。”
“说得好!”米一冷不丁一拍巴掌,上官竹端茶的手指轻微抖动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迅速恢复了常态。
盘龙追击说道:“米伯和上官大师肯定早有胸竹,哪是我们能洞察的到的。”
“不带这么挖苦讽刺的啊。”米一心想,今天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几个年轻人的盘问和追击了,一个个都是人精,那就别端着站着啦。“我和上官大师不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嘛,就你们急?灵坞在哪,谁能告诉我,所以要搬救兵。”
“救兵?”支沃若有些预感。
“过两天你们就知道了。”
“米伯还卖关子,您就告诉我们吧。”
“你的父亲和叔父支精。”
“真的?”
“还有盘总和喀多庆。”
“不会吧。”
看来,米一和上官竹确实早有打算,盘龙心想,兹事体大,光凭目前的几个脑袋要把云里雾里的鹤爪卷轴参透已是不能,但请来他们几位就有用吗?支英大师是八珍依迷的源起,请来或许有点用,但父亲和喀叔要来却是为何,他们绝对不比在坐的更有发言权。该死的鹤爪卷轴,搞得这般神秘难测,其他的六份卷轴上隐隐约约都有所指,鹤爪却只提及灵坞,而且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进一步探查的迅息,这要怎么找?他百思不解。虽然支精说过,出于安全和传承考虑,古人一般都会大费周折地增强被保存物品的私密性,但像八珍依迷的保存方式他还是头次领教。依前七珍的探寻过程看,难是难,但卷轴上或多或少都有提示,怎么到了第八珍冥眢却难如登天?
“米伯和上官大师请他们来,我自认为不比在坐的我们更有发言权。”盘龙疑惑道。
“唉--人欲利其事,必先利其用嘛,功夫在外不在内,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再局限于卷轴怕是难有寸进。”上官竹回道。
果不其然,这两老家伙的所做所为和自己的猜想不谋而合。难道支英老儿还有秘密,难道喀叔对大明神木厂的历史调查有新的发现?除了这两者怕是再没有其他的线索。然而,敏感的神识告诉他,还有一样东西都被大家忽略了,那就是七星晶镜,说不定冥眢的秘密蕴藏在七星晶镜之中,当年支进在七个石函中留存晶镜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吧。想到这,内心暗喜,淡定地恭维道:“大师果然神机妙算,小侄领教了。”
“还有那七星晶镜,你们不觉得是个关键吗?”上官竹此话一出,盘龙哑然,自己的一点小顿悟在日月光辉面前就如萤火。
“姜还是老的辣,佩服佩服。”盘龙赶忙上前续茶。
“这两天大家都修修心,花啊草啊的多看看,实在没事,陪我钓鱼去。”米一嘿嘿怪笑,慈祥的脸庞悄然爬上一丝隐忧,如果不能破解七星晶镜的用途,冥眢的探寻就会无疾而终。
两天时间转眼即过,盘洋、喀多庆、支英支精却在五天后如约而至。在山花浪漫的笔架山庄再次见到父亲,支沃若喜上眉梢,一改平日里干练的作风成了小鸟伊人,走到哪,哪里就会留下一幅灵动婉约的山水图画。
按照安排,晚饭过后才会碰头,在这之前几位大师当然是互道安好扯了些家常,还一齐观赏了大如覆盆之七星晶镜,欢声笑语中盘龙记得最清楚的是谈及了两件事,其一是七星晶镜的奥秘。米一说,回来后,第一时间把七块水晶进行了拼凑,虽光亮如面,刻纹缠丝,终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把它放在清水中、月光下甚至冰冻过就差没用火烧,还是照常。上官竹还说,水晶光面上密布的缠丝纹明显是人为痕迹,虽丝丝入扣缝缝接合,看上去如山似川,但就是无从下手触发不动,所以弄不清它到底代表了什么又蕴含了哪些信息。几位大家无言以对。其二就是穷蝉的死。支精说,穷蝉的死已在武林传开,真相已大白于天下,武林自有公道在。玉刀问,他的三个徒弟怎么样了?支精说,还能怎么样,不服也得服,何况都拿了好处,翻不起浪。还想翻浪?玉刀问。听说有些怨气,不过也没什么,你的名气现在可是大的很那。玉刀一笑而过,在场的众人也都一笑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