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的回程计划是在两天后，机票改签成临时，可以选择的航班座次不多，经济舱早没，公务舱也满额，只剩个头等舱在咄咄逼人的问：“穷鬼要吗？”

耳机里唱到了“我杀几个人儿啊，又如豁~”，是“豁”不是“何”，特有的川剧唱腔，来自她很喜欢的一折“四郎探母”，需要平缓情绪的时候，总会拉出来翻来覆去听好几遍。

“我先砍你的手，再砍你的脚，婆婆若是问着我，我杀几个人儿啊，又如何？”

唐辟微微喘了口气，对着芳华正茂的工作女士笑着回复：“那就头等舱，可以直接在这里值机吗？随便挑个空位，能走就行，我赶时间，麻烦您。”

也可能是人在气头上，钱财越发像个身外之物，总而过去的岁月里，大大小小地方走了不少，凡是要自己出钱的行程，她都没为高价票买过单，何况这区区两三个小时时间，多出几大千确实不那么值得。

生活是学习性行为构成的，前二十年都在学习如何从贫穷中过活，几较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前段时间倒是莫名其妙撒了一堆钱出去，那也是一种条件反射，从小被教导，“最好的东西要给别人，免得失礼，破烂点的自己将就用用，避免浪费。

吃亏是福，做人要积福。”

在短暂的两句话间，她衡量了一下，自己福如东海，好在前几天那个姓周的甩了五六千，刚好补上这张机票。

也许是唐辟看起来文静内敛，说话和气还带了敬称，工作人员感动不能自胜，贴心问了句：“确定要升到头等舱吗？您这个本来就改签.......贵.”

“是，麻烦处理一下，刷卡可以吗”？唐辟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常用信用卡递给工作人员，打断了嗡鸣一般的喋喋不休，即使她并没说几句闲话。

不过在唐辟看来，已然是很反常了，一个服务性质的工作人员，在常年的机械对话中，应该是能少说一句，绝不会多说半句的，但她就非要再三追问是否“确定自费升舱。”

这是个不在预料中的意外对话，意外没有惊喜，意外大多数时候就是个意外。

“额....”坐在柜台里的人愣了一秒才伸手接，笑着要张口，唐辟又说“我网上交易限额，怕额度不够，麻烦您一下。”

这句话倒是在意料之内，在一个从业者眼里，网络金钱来往不算高危杂技，那也得是个战战兢兢的活儿。

尤其是扫码刷脸支付席卷互金市场后，付款就成了无痛伤害，人往往还没感受到不适，三魂已经被看不见摸不着网线吸走了两魂。

倒不是说网络支付不安全，不安全的是网络支付者，他们往往在某个瞬间脑垂体失调，莫名其妙就把全部积蓄丢进了黑洞。

为了防止这种意外，唐辟十分擅长给各个平台和支付渠道限额，除了甜品店那边需要的一个对公账户是采取金额变动监控，其他的全部是日网上交易限额。

能防止到什么，谁也不知道，正因为不知道，就似乎什么也没防止到，一切思考行动都成了毫无意义的狗屁，成了她现在从钱包里拿卡时的烦躁，成了心里头无法自控的“早知道”。

早知道就不要搞，早知道就不要回，早知道就不要走，这都到唐老头山头前就差点把火的工夫了.....

“嗯。”工作人员点了点头，默默帮她处理完了所有手续，连机票证件一起递还给唐辟，职业微笑道：“祝您行程愉快。”

唐辟接过东西拉着小行李箱，听见后面在充满活力的继续叫号，“下一位。”

赶着过了安检，等着起飞的空档，看见手机上的未接电话和微信未读消息累积了一堆，只是刚才开了勿扰模式，听不见动静。

听不见就是没有，她连消除都懒的动手，像在广州一样，随手将手机丢进了背包放在身旁，稍许不同的是，多了一道关机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