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落在地的曹勋恶狠狠地盯着台上高举狮青的欢喜,要不是刚才这小子用计蒙蔽了他们曹家班,他也不至于被他的行为麻痹而轻敌。要是沉稳一点不上这小子的当,这时候站在采青台上的估计就是他们曹家班了!
哼,这口恶气说什么也咽不下去!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想到这里,曹勋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向一边的徒弟招了招手,又趴在他耳朵边如此这般交待了几句,然后才带着曹家班缓缓退到一边。
拿着狮青的欢喜朝着岑大壮这边跑过来,见老爹一只腿上血迹斑斑,心焦的直呼:“走吧,爹,我现在就带你瞧大夫去!”
“这点皮肉伤算什么,不碍事,”岑大壮摆摆手,看着欢喜手里的头青,“不是让你别过来吗?!你现在都是成家的人了,哪能还像个野丫头到处乱蹿。你看看你这身行头像什么样子!”
“我要再不来,咱岑大队就要输给那个卑鄙无耻的曹家班了。”
“那也轮不到你过来帮忙,万一又惹出什么事,我怎么向宋家交待!”
“我惹什么事了,今天我可是帮岑大队夺了狮青的人。好了,爹,您别老是宋家长、宋家短了,治伤重要。”欢喜说着就要过来搀扶岑大壮。
“你呀…”岑大壮摇摇头,这女儿他是又怜爱又头疼。
一众人正要离开广场,这时在一旁的朱祐樘穿过人群径直朝欢喜走了过来。
“喜儿,恭喜你啊!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门技艺,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谢谢木堂兄!”欢喜羞怯地笑了笑。
岑大壮见一身锦缎罗衣、飘逸贵气的朱祐樘,不禁问欢喜:“这位公子是?”
“哦,他叫朱木堂,是我的好朋友,”说完,欢喜又转向朱祐樘,指着岑大壮,“木堂兄,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家父了。”
“拜见伯父。”朱祐樘向岑大壮作了作揖,见他腿上还渗着血,赶紧提议道:“这前面就有一家医馆,里面的大夫我识得,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吧。
岑大壮明了朱祐樘指的是哪家医馆,那家医馆是专为京城富人治病问诊的,像他们这样的老百姓怎么敢去那里面花费,何况自己这伤也不是什么大事,想到此,忙摆了摆手谢绝了朱祐樘的提议。
“没事的,伯父,你只要好好疗伤就行了,其他的交给我。”朱祐樘看出岑大壮的顾虑,赶紧劝慰道。
“是啊,爹,您这腿伤不一定像你想的这么简单,万一曹勋使诈,刀上有毒怎么办?!”欢喜早就听闻曹勋的狠毒,不禁越想越后怕,又嘱咐大师兄李一显,“你和师弟这就将我爹抬到正和堂医馆。”
岑大壮犟不过欢喜的安排,只好随了他们去,几人抬着岑大壮往医馆行去,谁曾想岑大壮刚和李一显踏进正和堂的大门,后面就听得“嗖”的一声,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只冷箭,那箭头直往欢喜侧面穿过来。
眼看利箭就要射中欢喜,就在这危急关头,走在欢喜身旁的朱祐樘最先感觉到了异样,还未待暗箭伤到欢喜的瞬间,朱祐樘不由分说的一把挡在欢喜面前,将他紧紧护在怀里,原本应该中箭的欢喜在朱祐樘的护佑下逃过一劫毫发无损,而箭不偏不倚正中朱祐樘后脊背。
“啊!”箭矢撕裂皮肤,像烧红的铁钉穿透冻肉,瞬间点燃了朱祐樘体内的每一个细胞。剧烈的疼痛如同疯狂的野兽般在他身体内肆虐,让他控制不住地大声叫喊出来。
待欢喜反应过来,朱祐樘已经应声倒在她的胸前,沉重的身躯压得她不禁往后退了两步。岑大队的成员们见有人受伤,连忙聚中在一起警惕的寻找放冷箭的人,而欢喜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六神无主,怔怔地抱着朱祐樘一动不动。还是一旁的师弟拉了拉她的胳膊,提醒道:“师姐,这里有危险,赶紧带朱公子进医馆!”
“哦…”被师弟点醒的欢喜看着中箭的朱祐樘,赶紧搀着他往医馆行去,边往医馆里面走边安慰着疼的迷迷糊糊的朱祐樘,“木堂兄,你挺住,我们马上就见到大夫了!”
要说这正和堂,不仅是京城最有名气的医馆,还是当地最大的医馆,两人进了里面,欢喜朝着里面正在忙碌的年轻郎中们大声呼叫:“快!快把你们这里头最好的大夫请出来!有人受伤了!”
几个小郎中见到身中箭伤的朱祐樘,立刻停下手里的活,一个跑去里头叫大夫,另外两个赶紧过来帮忙将朱祐樘搀进后院。
这正和堂之所以远近闻名,是因为这里面的坐镇大夫,正是伺候过明英宗朱祁镇的前朝太医曾凡林。
曾凡林本是民间郎中,因为医术高明,被同行举荐到皇宫做了太医,后来因了明英宗驾崩,他这才又请辞出了皇宫,干起了民间营生。这时听到医馆前厅似乎动静不小,便急匆匆从里屋走出来,想看看究竟到底怎么回事。
刚出里屋,就看见迎面走来的欢喜和受了箭伤的人,这被搀扶的人虽是低着头,但曾凡林仍旧觉得面熟,待走近一瞧,这哪是别人,分明就是当朝太子朱祐樘。
只见箭矢已经穿透朱祐樘的肩胛,深深插入朱祐樘的脊背,血迹早已经染红了锦衣。经过一番观察诊断,曾凡林料定箭矢虽深,但万幸没有伤到要害。
“小五!小六!你们赶紧将这位患者带到医馆二楼上好的房间去!我要立刻替这位伤者做手术!小四,你去将我房间书柜最上面那一层的医用箱拿到二楼来!动作要快!”曾凡林吩咐几个徒弟,自己则加快步伐先往二楼行去。
“师父,您是不是记错了?那个医箱是前朝皇帝御赐,您向来都宝贝着,从未打开用过,怎么这次?”小四杵在原地疑惑地问。
“让你去拿就赶紧去,哪来这么多话,你师父我还没到尚能饭否的地步!”
“是,师父!”
很快,朱祐樘被抬到一间清幽静谧的卧房,曾凡林吩咐徒弟准备热水和布巾,先给朱祐樘清洗伤口和止血,待基本事宜办完,又一脸严肃的将小四拿过来的医用箱打开,然后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手术用的器械。
一旁的几个徒弟也都是第一次看到师父启用这套手术器具,都不禁被其华贵惊得目瞪口呆。
这些器械的确不同于普通手术器具,虽然也只是些细刀、剪刀还有医用针线,但每一样都精致无比,连刀柄上的雕花都贵气十足。几个徒弟不知来者何人,但根据师父的一言一行,也料着此人定是不凡,所以也都不敢怠慢,站在原地等待师父吩咐。
曾凡林先给朱祐樘的身体用上针灸以缓解拔箭之痛,然后小心翼翼握住箭杆,再用布巾住朱祐樘的伤口,最后深吸一口气,迅速稳准的将扎入脊背里的箭矢给拔了出来,拔箭的那一刻,朱祐樘明显感觉到了疼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欢喜见朱祐樘昏迷不醒,又看着大夫神情凝重,一言不发,待曾凡林将箭头拔出做了消毒处理和包扎以后,忍不住问道:“大夫,我朋友的伤到底要不要紧?”
“敢问阁下与伤者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受此箭伤?”曾凡林想不明白为何本应在皇宫安然无忧的皇子竟然出现在民间市井大街,还受了如此重伤。
“都怪我,”欢喜忍不住眼泪打转,“如果不是救我,他也不会成这样?大夫,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